多少少知道些,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如今身体虚空,没准哪天就醒不来;二来傅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名声这种东西,他向来不在意。 汪顺然想到今晨那一幕,眉眼弯起来:“何况,您不是也挺喜欢这姑娘么?以往郁太医遣人送美人血进来,您不是打翻药碗就是杖毙下人,也就这姑娘在您手里捡了条小命。” 傅臻寒笑一声,望着他道:“你揣度人心的本事愈发见长,朕恐怕留你不得。” 汪顺然吓退半步,赶忙噤了声。 莫名地,傅臻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醒来初见时那双清亮的眼眸。 受惊的小鹿一般,孱弱中透着乖巧,天生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少女美丽的五官慢慢在眼前晕染出来,脸颊因靠在他手背熟睡时,落下一道潮红的印记,倒显出几分娇憨。 思忖间,倏忽头痛欲裂。 傅臻眉头蹙紧,眼眸中常年未消的红血丝也一点点清晰蔓延。 身体中两股力量针锋相对,傅臻攥紧拳头,默默让疼痛在体内消化。 汪顺然见他体内毒性诱发了头疾,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瓶,“陛下,吃一颗赤金丸吧。” 傅臻没接。 汪顺然手停在半空,进退维谷。 这药着实珍贵异常,据说是用几十种罕见的药草炼制而成,光一味寒英花便是开在极寒之地的奇花,三年才绽放一次,轻易还寻不着。 如今手里仅剩三颗,可傅臻体内的剧毒却是日日不消停,至少在这两个月,吃完了就没有了。 汪顺然默叹一声,见他面色缓和少许,这才收回手,将赤金丸放了回去。 良久,傅臻开了口,声音微哑:“昨晚玉照宫值守的是谁?” 汪顺然回道:“两个小太监,不尽责,也没有尽责的本事。太后身边那位是崔氏一族培养的暗卫出身,轻功极好,最善掩人耳目。奴才也没派人去追,免得太后疑心。至于那两人,奴才打算暗中处置了。” 傅臻沉沉“嗯”了声,半晌平复呼吸,“别暗中了,寻个错处,光明正大地杖毙,叫她在一旁看着。” 汪顺然愣了下,反应过来傅臻口中的“她”指的是姜阮。 他心里有些紧,随即应了个是。 这位祖宗向来说一不二,敲山震虎的法子虽好,只怕小美人不经吓啊。 第9章 在她耳垂处重重一捏 玉照宫的早膳极为丰富,大大小小的琉璃盏摆了整整一桌,看得人眼花缭乱。 边上有人布菜,一道不超过三箸,意味着吃完自己碗里的几块,再动用筷子四处去夹便已是逾矩。 阮阮谨守着本分,长长的眼睫遮住低垂的眼眸,看上去安静又温柔。 在藏雪宫的时候,苏嬷嬷也提醒她“动静有法”,凡事要有规矩,因而面对满桌的小菜,阮阮连眼睛都未曾抬一下,小口地咀嚼吞咽,嘴上一直没停。 姑娘一直不停,一旁伺候的宫婢自然也一直布菜。 碗里堆了小山高,阮阮就这么闷头默默吃着。 最早入刺史府的时候,她同府上的家丁一起吃饭,那些人个个如狼似虎,她与其他的侍女在另一桌,有时去晚了,连肚子都填不饱。 再往前,记忆有些模糊了。 还是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不好好吃饭就会被“调/教”。 那些人驯服男孩用马鞭,对待女孩用银针。 银针扎在身上很痛,痛到连呼吸都停滞住,可针眼很快就能痊愈,不影响她们的价钱。 因而阮阮从不挑食,也格外珍惜粮食。 一旁的两名宫女相视而笑,原来看人吃饭也如此赏心悦目。 阮阮生得好看,肌肤细腻通透,两腮雪白,透着淡淡的桃花粉,垂着眼,鼓鼓囊囊的样子,像一只漂亮的小松鼠。 最后,阮阮实在有些吃不下了,很是抱歉地抬起头,对那着粉色海棠宫装的婢子道:“姐姐,我不吃了。” 侍女没受过这样的待遇,竟有些受宠若惊。 这姑娘一直缄口不言,一开嗓将人心都柔化了。 那些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贵女向来不会这般客气,便是凉水塞了牙都要拿她们是问,更不会管她们叫姐姐。 着粉色宫装的唤棠枝,着碧色宫装的唤松凉。 棠枝笑说:“姑娘吃饱了?” 阮阮轻轻点了点头。 底下人早已端了浓茶候在一边,阮阮啜了一口,正要下咽,棠枝赶忙拦道:“姑娘,这茶是漱口用的,不是给姑娘喝的。” 阮阮怔了一息,赶忙紧了紧喉咙,硬是将那口茶憋了吐出来。 松凉在一旁笑道:“饭后用茶容易积食,棠枝姐姐说的是对的,你们给姑娘取青盐、蜜丸、白芷膏和齿木进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