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的小年轻。 即便是从小看到大的神情,她依旧会下意识绷紧神经,从来无法好好舒展。 时光砥礪着他的容顏,磨成了那一身的巍峨庄严,他的背脊永远直挺,永远那么一板一眼,不好亲近。 便见他不苟言笑,不冷不热一句,「这么晚回来。」 不是疑问句,不是在询问她理由,这是一个陈述句,直捣核心地描述事实与现况。 有那么一瞬间,郑襄元觉得自己活像个十来岁的国高中生,在外头玩晚了回家还得被监护人疾言厉色地指责,而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完全行为能力者。 她低下脑袋,乖巧地认错,「对不起,吵到你了。」 郑朗之稍微打量她的模样,或许花了几秒鐘,也或许花了几个小时,郑襄元不知道,总之就是在她压力承受值快踩到临界点时,他清淡打破沉默。 「去睡吧。」 她赶紧点头,「好的,爸,你也是。」 同为学术界的大佬,面对庄绍仁和面对郑朗之,对郑襄元而言可是天差地别的考验。 面对她的指导教授,她可以外表装得恭谦有礼,内心忿忿不平咒骂他是如何大男人主义如何双标如何不配当老师,顺便挖挖他的黑料自娱娱人。 可是面对她的父亲时,从小到大被制约的敬畏让她连装都不需要装,就算脑子转不过来也无所谓,身体会自动自发地毕恭毕敬。 毕竟,郑院士跟庄教授压根儿就不一样。 她的父亲在学术圈,是个完全没有负评的优秀学者,行得直,做得正,严谨的态度,完美的榜样,处处是别人相争拜访的一方大佬。 如果她不是他的女儿,拜入这人门下学习这件事,大概就是她的梦寐以求。 可是,她是他的女儿,因此,她更是知道这个人,不仅是学术研究,就连生活处事,也做出了毫无瑕疵的细緻严谨,这样一个毫无缺点的人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她这个不怎么能端得上檯面的女儿。 如此尖锐的事实,使得每次父亲看着她时,她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譬如现在,还真得等他转身移步至房间,自带的高度压迫减去一半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回家的原因。 嘖,错过开口的最好时机。 可也不能不问。 她只能暗暗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出声,「爸。」 郑院士停住脚步。 郑襄元背后生出几滴冷汗,唯唯诺诺,「那个,就是,我能进库房吗?」 又是一段不明所以的沉默。 类似的空白在她与她家的院士父亲相处时总会出现,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下意识认为自己说错话,过后再独自一人无止尽的反省挣扎。 这次也是,好久过后,她才听闻他沉定的问话,而她,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乖乖地回答。 「做研究?」 「对。」 「学校做不了吗?」 「查不到。」 「关于什么?」 「参考文献。」 「谁的?」 郑襄元抿抿唇,她有点怕父亲拒绝,她也怕他指责她不认真所以查不到,毕竟他们的研究领域相同,想糊弄是不可能的。 她纠结半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卓更甫。」 没错,这才是她连夜回家的理由。 离开实验室前,庄教授随口说的名字,郑襄元在心里百转千回了几番,依旧很陌生。 她已经为了这个研究花费两年的时间,读了许多期刊文献,几乎把整个大学的相关论文翻过一遍,可这个人的名字,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既然如此,她只能推论这人的论文,很冷门。 刚好,郑院士在这个领域专研三十多年的资料全都好好堆叠在库房,那里,一堆冷门生僻的书。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郑襄元想,郑院士是在他那颗精密的大脑记忆库中进行地毯式搜寻吗? 或者,是正在思考怎么简洁有力地数落她呢? 纵然沙盘推演到极致,现实依旧完全超出她的预期。 便见郑院士带着丝丝凌厉问,「谁跟你说的?」 郑襄元冷汗涔涔,深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庄、庄老师。」 他又安静一会儿,神情不善。 她只能严阵以待。 好半晌,才听到他无色无味的首肯。 「钥匙扣在书房墙上,自己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