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惊晓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他躲着危泽方,主要也是因为危泽方三番五次地劝他要不要换条别的道路。 虽然……危泽方没有说别的什么,但这还是让他心生不安。 “今日过后,我会离开凉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习剑?”双文律道。 盛惊晓“啊?”了一声,失落低头:“我、我不知道。” “你给我的第一个理由,是你想成为一个厉害的剑客。”双文律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在剑道上没有丝毫天赋,就算更努力的练下去,也成不了一个厉害的剑客。” 危泽方呼吸一滞,不由去看盛惊晓。 盛惊晓流露出惊愕又受伤的神情,他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木剑。 “你还要习剑吗?”双文律神情淡漠,他的话仍然毫不容情。 “我要习剑!”盛惊晓大声道,像要反击什么似的。 “你给我的第二个理由,是想胜过危泽方。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在剑道上都胜不过他。你不但胜不过他,而且,只要你继续修习剑道,你的许多后辈都可以欺侮你,你同样也胜不过他们。”双文律道。 “你还要习剑吗?” 盛惊晓已经开始发抖了,他双眼瞪大,死死咬着牙:“我、我……我要习剑!” “你给我的第三个理由,是想保护你要保护的东西。你做不到。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危泽方已经有些不忍再看。 盛惊晓紧紧抱着木剑,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我、我……” 他把木剑重重往地上一丢:“我不要习剑了!” 他重重后退几步,转身向外跑。 “你记得,永远都不要再习剑。因为你每次习剑,都是在浪费时间。”双文律道。 盛惊晓忽然僵住了。他的背影在发抖,呼吸发颤,他转过身,捡起地上的木剑,用力瞪着双文律,哑声喊道:“我就要习剑!我喜欢!我就要习剑!我高兴习剑!” 随着他的嘶喊,他那一直被封锁的修为忽然流淌起来,像洋洋大河,冲破枷锁,拦路的石、淤塞的泥,都被大水冲破,那一身转做魔气的法力随着大河的汹涌被冲散,洗刷洁净,重新变成正法修士的法力。 双文律问他为何习剑,盛惊晓想过了所有的理由,偏偏没有说过喜欢。 好像比起那些高尚的品格、切实的用处,自己的喜欢是不值一提的事。 这世上,唯有喜欢,是不受天赋困锁的。 任何人都可以去喜欢。剑道需要天资,但喜欢不需要天资,就像修行不需要天资。 做一个好人不需要天资。 那扎根于盛惊晓道心深处、使他堕为魔修的一念正在消散。 在他的魔念当中,有一缕奇异的韵律正在随之一起消散。 这一缕奇异的韵律与盛惊晓的魔念如此融洽,像一滴水融于海,难以捕捉。只有在他魔念消散时,这一滴质地异常的水才暴露出来,但它也很快就要随着魔念消散了。 这是几乎不可能被捕捉到的一隙。 但双文律捕捉到了。 他从这将要消散的韵律追寻到了一处隐秘之地——朱紫阁。 彩画雕栏、纱帘如梦,漆朱画紫的楼阁当中,墨色流淌。有一卷纱帘上的墨色,正勾勒出盛惊晓的模样。现在这墨色正在急速淡去。 一只修长有节的手自墨色画卷中探出。 所有的纱帘都急速震动着,飞舞的弧度变幻莫测,像舞姬柔软的腰肢、琴弦悠远的震动、飞鸟掠过水面、游鱼逆跃流瀑、星辰日月的运转……万象如道纹奥秘深远的一笔,竟将这华美的朱紫阁楼装点得如大道殿堂! 可这一切都不足以迷惑闯入的来者。指尖剑意凌冽如冰雪,轻而易举撕开所有迷幻的屏障。 纱帘上的墨色急速消散,像断尾求生的蛇。 可是一股更浩荡的力量已经笼罩了整座朱紫阁,那包容天地的剑域堂皇降临。 最后一点来不及消散的墨色凝固在纱帘上。 双文律收回手,掌中捉着一座精巧华美的楼阁。 自在天魔。 够敏锐的。 他随手捏碎楼阁。那一点墨色足以让他确认这力量的来源,但不足以让他捕捉到其根源。 双文律不太在意地松开手,破碎的楼阁迅速风化为沙尘,转眼消散在风里。 …… “真狠呐……” 不归阜中,坐在池边衣衫富丽的美人忽然一叹,他的嘴角还含着笑意,人已无力地委顿,伏在池边的华美彩衣转眼就褪色成了一幅水墨画,极黑的发与极白的肤散成一缕水墨,眨眼间消散无踪。 坐在他对面的夏遗不动不摇。在他身后的光影里,转瞬又汇聚出了一个身影。 那支洁白修长的手臂攀上夏遗的肩:“你师父……” 又在夏遗的剑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