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她却想到: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试试呢?那些孩子们刚才跳的我都会,我还会更多的,我可以试一试呀。 “嗯。 行。” 她被那位老师让进了舞蹈班的大门,脱掉了身上的大衣,她在里面穿着一件腈纶毛衣和紧身的牛仔裤。小女孩儿们看着这位偶然路过就要进来试试的奇怪姐姐,而经验丰富的老师马上就从她的颈肩形状和紧窄的身形看出从前训练过的痕迹。 孙莹莹固定好了头上的假发,音乐响起来了,她扶着栏杆起先没动。伴奏曲的乐律和节奏像是春天里降临在北地的第一场雨一样,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干硬土壤的缝隙里融化了她,滋润了她,在某一个最熟悉的音符里,她忽然扬起头,伸开手,浑身的肌肉被有序而熟练地调动起来,一位,二位,三位… …起先还是那些基础的站立的动作,很快那个比谁都喜欢跳舞比谁都刻苦的女孩儿回来了,她踮起脚尖,快速地旋转起来,轻盈地跳起,双脚在空中击打了三次,她伸展手臂,撑开双腿,像小鸟一样高高地跃起! 哎呀那个女孩儿好像真地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那些美好的记忆,熟悉的和陌生人的赞美,男孩子看到他时的眼里的好奇和喜欢,未来那许多的可能性,还能上电视呢,能被辽芭录取,成为一个真的舞蹈家,那是那么多的好事儿… … 舞蹈老师的电话振动,音箱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那只鸟在片刻间回到过去却还是收拢了翅膀落在地上,毕竟十二年没有练过了,落下时咚地一声,呼吸也跟不上,扶着栏杆喘了一会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那些十几岁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心还像她们一样,还是年轻的,还是新的,可是人却磨损了,旧掉了。 小女孩儿们却看出她的好来,颇为惊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舞蹈老师打完了电话也问她,您是从前学过吗? 孙莹莹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混乱地回答那位老师,学过的,但是很久没有跳了。 “跳得非常好呀。”舞蹈老师说,“不跳可惜了。您平时可以经常来玩。成人课上学员们可以一起排演节目。” 孙莹莹摇头:“不,我不来了… …我还要上班呢。我不跳舞了,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也跳不出来什么大出息。” 有些话在心里面,她能感受到,却说不清楚:那短暂的愉快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人在重拾回忆的时候更加难过而已。 舞蹈老师笑了笑,并不同意她的说法,温柔地讨论:“只有小孩子才能跳舞吗?上班就不能跳舞了?跳舞要什么大出息?跳舞就是跳舞,就是让自己美,让自己高兴而已。全中国跳芭蕾的人那么多,有几个人能成为谭媛媛,或者吕萌呢?我还是辽芭的,从前还跳《吉赛尔》呢,现在开个舞蹈班不也是挺好的吗?” 孙莹莹一边穿大衣,听到这话愣住了。 舞蹈老师说她自己是“辽芭”的,因为她,莹莹觉得自己跟“辽芭“又一次那么接近了,更多年少时的感受与此同时扑面而来,那时跳舞真的是为了有多大的出息吗?不,跳舞就是因为她喜欢而已,而她现在仍然喜欢。 孙莹莹仔细地观察这位女士,打量她的脸,她的身材,她还是美的年轻的,仍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一个矫健的舞者,可是她为什么不在舞台上继续跳《吉赛尔》了呢? “那您为什么没留在辽芭呢… …?”她问道。 “想要跳舞不一定非得留在辽芭。”舞蹈老师说,“有人年纪大了,有人出国了,有人嫁人离开了,我呢,我为什么离开… …”舞蹈老师思索了一下,微微弯腰,伸手在自己左侧小腿处敲了敲,“咚咚”两声。 第十九章 (1) 1. 孙莹莹愣住。 “假肢。”舞蹈老师平静地说,“花了不少钱。但是很轻很自在。你可不用这么看着我,不用可怜我,我就是不上台了而已,我还跳舞呢。因为我喜欢。” 孙莹莹热泪盈眶却不想让这位舞蹈老师看见,她赶紧低下头去,把围巾带在脖子上又摘下去,反复几次,与此同时重新打量这间小小的舞蹈工作室,这里其实离家不远,跟克俭小区就隔了一个街口而已,旧居民楼下的窗改门,厚实的落地玻璃,锃明瓦亮的镜子,油润润的地板,绿植和小女孩儿们身上的香气。 “… …您这里,成人课是什么时候呀?” ——她已经被说动了。 … …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为了帮助孙莹莹重新开始,我们几经周折费了半天劲。我处心积虑地带她出去玩,挖门盗洞为她安排工作,汪宁暗中给她开工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