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保证和微妙的职业姿态让刘天朗的姑姑似乎稍稍放下心来:“那你们找他干什么呀?” 我说明来意。 在那一片刻女人是惊讶的,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哦… …疯子快死了?… …死了好呀!他还没死吗?要不是他,孩子能遭罪吗?从小被人追着骂,追着打,不都是因为他是疯子的儿子吗?!不都是因为疯子放火杀人吗?!” “无论如何,人快走了,得让孩子见他最后一面,再说了,之后… …人要是真的不行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得办呢。”我说,“家属不来,没人能负责。我们也没法帮忙。” 女人呵呵一笑:“别找我了,我不知道天朗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接着她抬头看看我,带着点笑,像是要跟我开玩笑一样,“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您这样难为我也没用。我就是个传话的,办事儿的,您可以不帮我找刘天朗,以后有一天他明白过来,怪罪您没有让他跟他爸见上最后一面,没说上最后一句话,您看看能不能受得住这个埋怨。” ——这也是袁姐教的,碰到那种不好沟通的工作对象,你只是求他是没用的,得让他知道利害,让他知道不配合的结果,把责任推给他,这也算吓唬。有的人你可以好说好商量,有的人你得吓唬一下。要不然工作没法干——这话说完,汪宁看看我,轻微地点了点头,赞赏的。 “你们走吧!”女人下了逐客令。 第八章 (2) 汪宁把我送回家,他还得回派出所值夜班。我让他等等,去罗森买了三明治,一盒酸奶给他,他拿在手里有点诧异:“食堂给准备夜宵,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早上我看李师傅在白板上写了,今天晚上是羊肉馅饺子,你不是不吃羊肉吗?” 汪宁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睛点点头:“嗯… …洋洋你快上楼吧,我看你开灯再走。” … … 我跑了一天,有点累了,家里没人,做好的饭菜放在桌上,一个红烧排骨,一个炖茄子,红豆大米饭,都用保鲜膜包着。妈妈之前在微信里告诉我,姥姥犯高血压了,头晕,她和爸爸得舅舅家去看看。我一个人吃饭洗澡睡觉,头一沾枕头就着了。可是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十来栋五层的红砖矮楼,绿地里有石子甬道,葡萄藤和向日葵,向日葵那么一大片,长得老高,下面有个人的背影,是个小孩样子,头小小的,肩膀窄窄的,一会儿朝这儿走走,一会儿向那儿看看,像是困在这一片向日葵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走上前去,我看见自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弟,你要去哪里呀?你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男孩儿回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在那一刻醒了,窗外天色泛青,朝阳还没升起,我睁着眼睛在自己的枕头上想了好半天,我好像是认识那个梦见的男孩的,那不是刘天朗小时候的样子吗? 就在同一时间,我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山水佳园四号楼三楼天台上的住户郑大爷的门铃被人按响。 郑大爷和老伴刚刚换上了白色对襟功夫服,听到门铃声互相看了看,各自警惕。 他们没开门,低声问:“谁呀… …” “大爷,是我呀,社区的小胡,胡世奇。” 郑大爷退休之前在初中教美术,为人斯文老实,又特别热心社区里的事情,总给我们出手绘海报,跟我们工作人员都熟,但是这次他不打算给小胡开门,支吾道:“… …有事儿呀?小胡。” “我呀,是想来沟通一下,大爷你们家是不是在大平台上养鸡了?扰民呀,被邻居投诉了,您看您是不是把鸡处理掉?”世奇客客气气的。 “没有呀。”郑大爷心平气和地,“我家没养鸡呀。” 第一缕霞光进屋,天台上的公鸡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