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去,只有松柏是常青的。 工作日的白天,来祭拜的人格外少,那个挺拔的男人一袭黑衣站在碑前,贺言舒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他。 贺言舒没有走近,只是在斜下方看着纪沉鱼,他庆幸这里的地形给他打了掩护,高大的墓碑也能挡住他的面孔。 没错,他是在偷听,却也不算他没存心想躲着,要是纪沉鱼发现了他,他也愿意过去上几炷香。 他该来看徐落这一趟。 纪沉鱼站在那里,一身寒霜,凝了初冬的萧索寂寥。他的额发漆黑如墨,瞳眸黑曜石般矜冷贵气,一张脸却透着苍白,神色悲戚落寞。 这个喜欢热闹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拥抱热闹过。 人活着,就是孤独。贺言舒的心头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纪沉鱼的手上捧着一捧雏菊,白色的小花瓣,金黄的花芯,朵朵大方地舒展开,就像少年无拘无束的笑颜。 他将花放下,看着墓碑上的少年:阿落,贺言舒误会我喜欢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开玩笑的语气,而是非常认真、非常无措:他竟然爱过我。那么优秀的人,竟然因为我难过到要逃到国外。 我这么跟你说,你能相信吗?他和你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不绝情,不冷漠,还想过和我永远在一起。 纪沉鱼不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事实上徐落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他不会像事情刚发生时那样悲愤。他像是真的来找朋友寻求帮助和建议的,即使只有这种单方面的倾诉,也让他好过很多。 阿落,原谅我,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不是故意要和你抢的。但当年的事,你也觉得我太幼稚了是吗?如果你还在,一定会敲打我,叫我放弃那种愚蠢的念头。 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不,我爱他,尤其是知道他也爱过我,我就更不想放手了。 爱我的人那么少,连爸爸妈妈都走了,我还能得到这样一个人。 阿落,你会保佑我吗?我想追回他,我一定要重新获得他的心!纪沉鱼神情激动,有些自私地道。 东方的哲学里,人死而有灵,他学唯物价值观,一向是不信的。 可这回他也开始自欺欺人,如果是真的,徐落能在天上保佑他和贺言舒的事一切顺利吗? 当你的朋友,可够倒霉的。贺言舒踩断一根枯树枝,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纪沉鱼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有惊讶,但很少,更多的是沉痛。 看这反应,纪沉鱼是有意引他来,但又没寄希望于他真的过来。 贺言舒心中惨淡又无奈知道这人欲擒故纵又如何,知道不见得躲得掉。 他会来的,即使只是来看看徐落,他也应该来一趟。 为了帮他报仇接近我,又拿他当借口甩掉我,现在还求人家保佑你,你想要的真的很多,也太自我。可从头到尾,徐落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贺言舒平淡道。 对着墓碑,他鞠了一躬,点燃一炷香。 对不起。纪沉鱼现在,除了这一句,不知道能说别的什么。 徐落。贺言舒平静地看着墓碑,语调沉静如水,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抱歉。 当年的事,我很遗憾,也不想为自己开脱。我有疏忽的地方,那让我很后悔。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有直接,也有间接。 ......我不怪你,却也始终很难用平常心去看待你。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愿你在天堂安好。贺言舒说完,又鞠了一躬。 谢谢你愿意来看阿落。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提起他......纪沉鱼声音渐低,偷瞄贺言舒的神情,你是来找我的吗? 贺言舒盯了纪沉鱼几秒,把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拍到他身上:有东西找你签字,必须今天。 纪沉鱼低头接过文件夹,拿好:哦我知道了,等我找个笔就给你签,你别急。 我很急,现在就要回去了。贺言舒扭头转身,却被纪沉鱼拉住了胳膊。 纪沉鱼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个中年妇女颤抖的声音:是沉鱼回来了吗? 贺言舒闻声看过去,纪沉鱼握着他胳膊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拿着文件夹挥舞道:袁妈妈! 沉鱼啊。你这么有心,还过来看阿落。袁毓秀挎着满篮的纸钱和蜡烛,颤巍巍地走过来。 其实这高级公墓早就禁止了明火烧纸钱的行为,也不准用蜡烛,即使是元宵节和中元节,都只许开节能灯泡。 可袁毓秀还是保持着传统的想法,怕儿子在那边没钱花,总要偷摸摸带进来。 纪沉鱼偶尔也会陪她偷偷烧,从来不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