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玉回头,在队伍中看到不知何时已经换上平日里装束的左仪灵。 左仪灵起初站在队尾,在看到她的视线之后跳起来挥了挥手,然后又转身向扎穆寨城防上的人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跟上出山的队伍。 八皇子赵衍怀在感慨自己头一次见到这种百姓相送的场景,眼里都亮晶晶的。甚至难得毫无畏惧感地凑近赵衍恪, 向他说自己的激动。 庄良玉向祝笙大祭司微笑, “大祭司,有缘再会。” 祝笙大祭司的视线自赵衍恪滑到庄良玉身上, 说道:“如果是你在陵南道,我会更放心。” 庄良玉却说,“今后, 无论是谁在陵南道, 都会让扎穆寨的祭祀放心。” …… *** 重回黔州主城时,一切仍旧在轨,有康聿铭老将军坐镇, 不曾出现任何差错。 城中道路两边是临时修建起来的防寒所,百姓看到庄良玉归来, 兴高采烈地喊。 “庄先生回来了!” “妙玉先生回来我们就更有盼头了!” 妙玉先生的名号一出, 萧钦竹和赵衍恪两个人都在看庄良玉。八皇子赵衍怀眼角眉梢透着自己早就知晓的得意。 庄良玉倒是心安理得, 跟沿街的百姓们问候,又询问他们近来的状况。 比之两个皇子更像是下来体察民情。 先前只是负责通路和救急的萧钦竹与赵衍恪,看着俨然已经在恢复秩序的黔州主城,竟还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此前抵达,到处冰天雪地,遍野民不聊生。 他们急着打通陵南道五州,故而一路马不停蹄,根本顾不上多做停留。 但现在,虽然屋顶房檐仍旧冰雪覆盖,但路上已经干干净净,没有积雪,没有污泥。 先前生了无数冻疮甚至濒死的百姓们各个脸上焕发生机。 庄良玉在黔州主城带人做事的风格和善,是以城中百姓也对他们极为亲切,见人归来,甚至端了热汤上来。 这等待遇—— 萧钦竹都只在自己打了大胜仗班师回朝之时感受过。 他侧目看向正笑着拒绝百姓好意的庄良玉,风尘仆仆的女子此刻在人群中发光。 …… 庄良玉回来以后,甚至来不及喝口水,贾於期便抱了一摞卷轴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庄大人,这些是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通渠工程的进展以及灾后建筑的修复状况。这些是越州送来的,这些是黔州各地送来的,禹州和其他两个州已经派了人去联系,想来明日便能有回信。” 萧钦竹站在一旁,颇为不悦地看着冲进来汇报公务的贾於期。 现在他和庄良玉是在卧房里,这小官员不知道分一分场合吗? 赶在贾於期说话的功夫,庄良玉忙着喝了两口水。接过贾於期手中的卷轴跟其他还未看过的公文放在一起。 “你别急,我刚回来,歇口气马上就看。” 贾於期这个眉清目秀的工部小主事这段时日里忙得焦头烂额,连先前的羞怯和生涩都褪了几分。如今一眼看过去竟然还有几分老练。 他一点不浪费时间,趁着庄良玉喝水休息,像是说贯口一样开始汇报公务。 “庄大人,目前陵南道五州各地的灾情已经有所统计,直接造成的银两损失比出发时户部拟出来的数额少了一倍有余。剩下来的赈灾银款能给各地兴建不少房屋和工程。先前冻死的家禽按照庄大人的方法做了拔毛处理,现在正在紧急赶制羽绒衣服送到百姓手中用以保暖。” “现在天气略有转暖,这五日里,通了跟禹州的信件,禹州的情况比黔越二州好上不少,没出现大规模冻死冻伤的情况。” “越州先前冻死一万五千余人,已经尽数对家眷做了安抚;黔州目前统计冻死八千六百余人,具体情况还在摸查……” 在听到数字的那一刻,庄良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在这个生产力相对低下,人均生活水平不高的时代里,冬季本就容易出现冻死人的情形,而今年偏偏赶上大范围的寒潮。 不知多少人都要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 放眼整个大雍,被寒潮卷走生命的人只会更多。 “我知道了。”庄良玉说道,“这些日子有劳贾主事,之后大家一起协力,定能改变现状。” “贾主事,你做得很好。”庄良玉诚恳说道,甚至起身对贾於期行礼致谢。 贾於期直接红了眼眶,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搀扶庄良玉,可有不知从何下手,“庄、庄大人,您这是折煞我了!快起来、快起来!” 在贾於期碰到庄良玉之前,萧钦竹先一步将人扶起来,随着庄良玉说道:“这些日子,贾主事多有操劳,之后我等会帮贾主事分担一二。” 贾於期像是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眼泪都憋回去了,哆哆嗦嗦地喊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