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右边卧室的窗户,窗上横眉雕着四幅喜鹊和梅花,寓意喜上眉梢,但窗心部分损毁一空。 秦杉根据江爷爷的回忆,在图纸上绘着一只停在花草中的蝙蝠,旁边还有只小猴子,正伸出手掌逗弄它。 秦杉专心画小猴子,没发觉乐有薇进来了。乐有薇探身去看,他把小猴子画得憨态可掬,她笑了起来。 秦杉转头看到她,也笑了。 乐有薇细看工作台,估摸是用老门板改制而成的,她指腹抚过木纹,有了答案:“是榆木。” 秦杉点头,他桌上堆着一摞秦杉绘制的建筑手稿,各式槅扇花板大样,院门立面和善思堂剖轴测图等等,线条清美,细节谨严,像他本人。乐有薇看向残窗:“蝙蝠和猴子,所以这个图案寓意洪福齐天?” 秦杉说:“对。” 蝠同福,刷红漆则为红色蝙蝠,一般就能理解成洪福齐天了。当年那个工匠别出新裁,还特别加了一只齐天大圣,他一定是个很可爱的人。乐有薇正想象工匠干活的模样,秦杉指指外面:“冰箱冷藏室有个蓝色盒子,里面是蛇药。” 很平淡的陈述句,说配蛇药就配蛇药,言而有信。乐有薇笑:“你说过,不是毒蛇。” 秦杉绘着图,没抬头:“我怕你会怕。” 乐有薇眼睛微眯,看了他几秒,转身去冰箱拿药。气味不太好闻,她还是揣进裤兜里了。 秦杉带人修缮得很精细,整个善思堂几乎看不到曾经失火的痕迹了,各处雕图都有精彩之处,乐有薇在前厅和外院转悠,举着相机拍了又拍。 秦杉忙完出来,乐有薇正仰头欣赏前厅一整块横梁碑雕刻成的八仙过海图,人物惟妙惟肖,细节生动,她问:“梁柱用的是银杏还是香樟?” 秦杉略惊讶:“银杏。” 乐有薇转头问:“在想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秦杉点头,乐有薇轻松道:“很简单啊,银杏和香樟都有香气,能驱除蚊虫。袁婶说村里几十年没住人了,看,连蜘蛛网都没有。” 秦杉说:“你那天说,杉木造船很好,对木材有研究?” 说过的话,他竟然记得,乐有薇很开心:“我主攻玉器杂项,但是太零散了,要征集很久才能攒够一场拍卖会的量,而且很难出重器。明清家具就不同了,紫檀一上拍卖场,就会被热捧,我要是征集到大件就发啦,所以看了很多实木资料,将来想进军这一块。” 秦杉已经习惯了她爱笑,不由跟着她笑了。初次见面时,他只说陈贝拉订的老红木大案“不真”,乐有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猜测是哪里动了手脚,当时他就心生亲切感,可是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现在他很想说话,正暗暗组织语言,乐有薇说:“哎,我是不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不太好吧?” 她也就客气客气,脸上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秦杉笑看她:“学不厌精,很好啊。” 铺垫至此,乐有薇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江天说,善思堂有一张紫檀八仙桌,我怎么没看到?” “在佛堂。”秦杉在前面走,乐有薇跟上,心下暗自得意,不枉研究了几年木材,跟一位年轻的建筑师多多少少是有点共同语言的。但想把它骗到手肯定不容易,还是那句话,话少的人主意正,不轻易被他人改变。 善思堂使用砖砌封护墙,地面铺满块石,上下庭用的是黟县青石柱,这使得当年那场大火并未造成损毁性伤害,但是内宅各处木质构件遭了殃。 火是半夜里烧起来的,察觉的时候,火势不小了,主人仆人慌作一团。等到火被扑灭,木制家具损伤惨重。最可惜的是正厅供桌上的金丝楠木观音像,它是清代乾隆年制,江爷爷的满月照就是以供桌为背景拍的,观音像在烈火中大去,供桌也化作焦炭。 佛堂里放满了东西,乐有薇走到门口,一眼望见紫檀八仙桌,它在最中间的位置,桌腿有不同程度的残损,被秦杉用高高低低的板凳托住。 乐有薇围着八仙桌研究了好一阵,她在鉴定方面只懂点入门知识,判断不出具体的年代,但明代特征明显,雕工也精细,而且桌面是独板,价格又能高出一个等级。 最妙的是,桌腿问题远没有原以为的那么严重,乐有薇端起相机,连拍数张照片,问:“是菩萨保佑,才让它活得好好的吗?” 秦杉被她旁若无人地晾了半天,一点意见也没有,笑道:“一发现失火,就转移到佛堂了。” 佛堂四壁是青石,八仙桌得以幸存。乐有薇抚摸着桌面,它是残物完全不打紧,就跟哑巴美人一样,因静默而楚楚动人。何况是这么大的独板,她有把握为它找到好主顾。 乐有薇容光焕发,秦杉以为是在为八仙桌庆幸,说:“江爷爷以前回来那次,看到它也很惋惜。” 乐有薇抚着桌面问:“江爷爷说过它有多老吗?” 秦杉说是明代,但明代有两百余年,早中晚期价格浮动很大,乐有薇故意一叹:“缺胳膊少腿,不稳当,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