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一遍一遍自责, 也在一遍一遍拷问中, 流下泪。 最终手指碰一碰地上躺着的人发冷的脸颊, 陈长敬收回手, 将白布重新盖回去,不要宫人搀扶,艰难站起身。他站在冷宫的正殿内,在冷风中,转头望向殿外。 他记起昨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母妃说的那些话。 不必眷恋京城,封地,王爷…… 陈长敬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须臾,他离开了冷宫。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的母妃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举动,草草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的父皇,是不是对母妃说过什么? 母妃说已经求父皇答应封他为王爷,连旨意都拟下了。 他母妃的死,是不是与此有关? 陈长敬脑子里一片混乱,混乱之中又有什么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直到—— “三皇子殿下,查明了。” “那一日,徐皇后和徐家也曾……睿王爷估计是有所怀疑,才去徐相府。” 陈长敬低声问:“徐家参与那一桩事情的证据在何处?” 于是,有人向他奉上查到的线索。 是一支长箭,箭头精良,箭羽用的是金雕翎。 可以用这种金雕翎箭的精锐只皇帝与太子有权利调遣。 想栽赃陷害谈何容易? 反之,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又有何难? 他的母妃、一整个成国公府,原是代人受过。 他们有错,受罚不冤,可是同样有错的徐皇后、徐家为何平安无事? 要他母妃性命便是为了这个罢。 陈长敬看着手中一支长箭,手指用力,指节发白,压不住心中一腔愤慨。 然而以他现下的情况,说什么也都无用。 大理寺出了结果,是他父皇审过的,他的母妃已然自尽,在旁人眼里乃畏罪自杀,更坐实罪名。 “退下吧。” 陈长敬捏着长箭背过身,视线落在书房里的一副山水画上。 那是他的父皇,更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他的母妃、王家对于他来说,都不过如此,而他拥有着无上的权利。 想和他谈公平…… 除非,凌驾于他之上,除非,他不再是那个手握权利之人。 陈长敬心中一片清明。 只是昨天方才答应过他母妃的话,他大约是做不到了。 唯望母妃在天之灵,保佑他有朝一日事成…… 至少,他可以将他的母妃厚葬。 · 睿王府,书房。 外面灰蒙蒙的天,书房里光线不甚明亮,窗户洞开着,有凉风徐徐。 “王爷,东西已经送到。” 立在书案前的周通恭敬对正坐在书案后的陈行舟说道。 陈行舟颔首,脸上表情无波无澜。 少倾,他想一想问:“别的事情都安排得如何?” 周通回答说:“已经部署下去,只待时机合适他们便会行动。” 陈行舟语声淡淡:“他或会起疑心,不能急躁,须得他自己想明白了。” “是。” 周通垂首道,“已再三提醒过他们谨慎些。” 陈行舟轻“嗯”一声:“这些日子,朝中也会有些异动。” “多留心一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一一报上来。” 王贵妃自尽而亡,成国公府倒了,三皇子失势,树倒猢狲散,有些人定会审时度势投靠太子、徐皇后。徐家既逃过这一劫,也会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