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惯了跪在身前的人,或敬畏或惧怕或求饶。前几次,她亦如是,颤巍巍跪在旁边,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娇花。 而今日,她竟大胆到问他一句都无,便自行坐下。 檀云秋望着华玉的双目,他从狱中出来,耳边仍回响着广平王临死的惨叫。衣上染着狱中血气,他眼神淡漠无情。手却慢慢伸出去,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发顶。 华玉瑟缩一下,又慢慢地扬起头,让他整个掌心都落在发顶。 檀云秋垂头,自上而下看面前的女子。他渐渐从狱中的血雨抽离,景象变成了昨夜那跪在身前的女子,她美目婉转,手若柔荑,动作缓慢又无章法。真是生熟得可怜又可爱。 忆起昨日,他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些,目光仍如寒潭难辨其色,他徐徐道:“皇后去龙驭殿,你们说了什么?” 华玉微怔,嘴角的笑意渐渐有些僵硬。那落在头顶的掌心,轻柔地顺着她的发前揉到脑后,一下又一下,温柔得让人不禁生出温情。可他眉眼却疏离寒凉。 他为什么这么问? 华玉的腰背挺直,离得他更近了。她的双眼如同明月,里面慢慢浸出晶莹的水珠,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皇后与王爷是表亲,她关心您,自知道我与您的关系后,她出言劝过。是我不听劝,一意孤行,害得王爷与我做了不伦之事。今日皇后前去,我怎敢透露半句?您是摄政王,大周天下皆靠您治理,而我只是一小女子,虽没几分头脑,可到底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华玉柔软白皙的双手落在他的膝盖上,渐渐握住他掩在袖中的双手。那双大手果如她所料,热得似火炭。她望进他的眸中,加重语气:“王爷来,我尽心服侍。王爷走,我一个字都不会叫人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这样王爷放心了吗?” 檀云秋沉默着。 他的目光落在华玉面上,良久,他勾了个浅浅的笑。掌心从她的发顶移开,落在她的腮颊上。她褪了脂粉,小脸白腻,像剥壳的蛋。 指尖下移,落在她微红的双唇。 他的眸光也凝在那一抹淡红上,指腹忽然烫了下,他慢慢收回,若无其事地收在袖中,随后笑笑:“桐花巷有龚将军镇守。我来,别人不敢多说,甚至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华玉静静看着他。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桐花巷里都是他的人,若是他来想要跟她发生些什么,不会有人知道的,但是若在此地之外呢?华玉脊背挺直,搭在膝上的双手慢慢变凉,指尖微微蜷缩。她的目光毫无意外地撞进他阴冷的眸中。 是告诫、是威胁。 她忽然明白。 摄政王高居云上,而她不过是尘间微草。他们二人的关系只存在于桐花巷这间小屋中。这段关系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藏在不见日光的暗处。 她试探道:“能得王爷的垂怜,是我的幸事。我知自己身份卑微,万万不敢再求别的。您偶尔来这里看我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语气谦卑、讨好。 檀云秋似是满意她的回答,他静坐椅上,微微俯身,视线盯在她身上。他迎着女人泪光点点的眸子,忽而将两手伸出,抱着她的腰提到怀中。 华玉怔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询问:“王爷?” 檀云秋道:“最喜欢哪件衣裳?” 华玉起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细想,他问的是今早上送来的衣裳。 她沉思片刻。 “我给王爷穿上瞧瞧?” 檀云秋并未拒绝。华玉试着起身,可是腰间的手并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