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一直持续着,彷彿没有尽头,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始牵续终,末又衔着初,永无止尽。 “特兰提亚”活了一次再一次,不停的出生、被遗弃、学习诵唸,以及……认识那个他人生里唯一的挚友——庭恩.偲彻。 每每到了即将成年之时,这一切便会乍然而止,重头再来过。 庭恩没有见过长成男人的亚特,因此在他强行构筑的世界里并不存在那个阶段的“特兰提亚”,少年的生命只能被迫中止在那即将绽放的前夕。 日復一日,万年就这么过去了,终于,琴声出现了短暂的缺口,那道一直以来躲在暗处的血眸倏地睁开,强行闯入。 ***** 老妇人是村里与其他人无异的平凡女人,遵循着古老的规定,他们不断重复着那骇人的祭祀习俗。 只是在某一天的黄昏时分,她听见了彷彿响彻世间的鸣啼,她愣愣地睁着眼,看向那同样望着她的乌鸦。 乌鸦有着罕见的灰色羽毛和璀璨的金色瞳孔。 她如梦初醒。 这里是哪里?她惊骇地想。 老妇人衝出了家门,她突然发现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陌生。 「我是谁?我是谁!」她只要逢人就抓住对方的肩膀,疯了似的不停重复这句话,然而那些人却忽略了她,只有在她像以往那样行动时他们也才会如往常般搭理她。 就像被设定过的机械,只会做着特定的动作,每天都是如此。 接着没多久后,她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溃烂,呼吸也渐渐不顺,彷彿垂死之人,随时都会断气。 只因为老妇破坏了循环,所以她正在被这个世界排挤,被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给排斥,试图将她抹灭。 在混段的记忆深处,她只能勉强自己不停回忆那个少年的脸。 当年他将猫头鹰雕刻交到她先生手里时,那温暖柔和的神情,明媚的眼楮在褐色的碎发之下悄悄璀璨,多么灵动。 「亚特兰.提斯……」她喃喃,感觉自己的脸溃烂的更加严重了。 ***** 穹顶式的画作之下,一切像顏料一般开始融解,男人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生怕他被那炙热所灼伤。 休奥死死凝视不远处的人,只见后者对他狂妄一笑后,化成了一缕披撒在阳光下细粉,粉末四散开来,牢笼似的将整座庙围住。 庭恩以自己最后的神识为媒介,在虚假的世界里又造了一个同样虚幻的,然后消失无踪,成为了画里的一部分,或许是正午阳光里的其中一抹。 「你……」歛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 「其实你也无法断定到底是留在画外还是进去里面会更为安全不是吗?」灵霰顿了下,缓缓牵起了歛的手。 「那就一起进去吧,我和你,还有休奥跟亚特,我们四人一起。」他说道,然后拽着歛移动脚步。 两人从一步一步到最后的拔腿狂奔,他们抢在庙宇被淹没之前跳了进去,炙热的白光遮蔽他们的视线之前,歛把灵霰拉进怀里,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后者那娇嫩的粉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似乎隐含笑意。 霎那间,一切都没关係了。 ***** 进入画里之后,歛发现身旁并没有灵霰的身影,而他自己则身处一片黑暗的混沌,分不清前后与上下,宛若在汪洋载浮载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得以感知到外界,用尽浑身的力气后,他猛地清醒,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叫做迪亚.恩的人体内,他担心会再次被这个世界所排斥,只好一边扮演好迪亚,一边给予亚特提示。 那日,在他隐晦的暗示亚特关于新娘服的真相后,他在院子里捡到了一支有着橙黄羽翼的小鸟。 在他碰到那小身躯的瞬间,鸟儿幻化成了一个漂亮的少年,而少年脚步都还没站稳就被拉扯着跌入另一个怀抱。 「灵霰!」 灵霰听见紧贴着他耳鬓的声音是那样地颤抖与嘶哑,隐忍和克制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 「幸好你有找到我。」灵霰说道,手轻轻环上了歛的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歛粗重的喘息着,几乎不能言语,良久后他才细如蚊蚋的叹道:「我以为你消失了……灵霰啊……」 闻言,灵霰和歛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在彼此的视线里交会相融。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