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轲并不理他,只快步往牢房里走,不过三五步工夫,他们就来到最大的牢房之前。 牢房里晦暗不明,光影明明灭灭,只有油灯照亮了脚下路,一个苍白消瘦的人影被挂在刑架上。 同别的犯人不同,他手脚都被紧紧捆绑住,身上也并无用刑痕迹,两侧的锦衣卫缇骑皆是眉目冷淡,都只凝眉看着他。 倒不像是为了审问,反而是怕他疯狂挣扎,伤害自己。 姜令窈跟在段南轲身后踏入大牢中,对牢狱中污秽的气味并未有何表示,她只是突然注意到,她身边的郑三吉脚步微顿,似是有什么发现。 姜令窈转过头,定定看向郑三吉:“郑哥?” 郑三吉冲她摇了摇头,让她暂且等一等。 段南轲一挥手,锦衣卫就搬来三把椅子,三人便就在这嫌犯对面落座。 “把他头抬起来,”段南轲道,“看看是什么模样。” 缇骑上前,一把捏住嫌犯的下巴,把他的头狠狠往上一抬。 嫌犯的头嘭的一声磕在了后面的刑架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郑三吉的抽气声。 “这……” 郑三吉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回,就连段南轲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他看向姜令窈,见姜令窈冲他摇头,便知姜令窈不认识此人。 段南轲开口:“郑仵作,你可识得此人?” 郑三吉还没来得及开口,刑架上的嫌犯便似被针扎一般,又挣扎起来:“仵作,仵作,仵作不会害人,仵作不会害人。” 他当真像是个疯子。 姜令窈的目光却并没有被嫌犯吸引,她一直盯着郑三吉看,看他由最初的惊愕转变到沮丧,最终满脸都是懊悔。 姜令窈突然福至心灵,她犹豫地道:“郑哥,难道此人就是陈振?” 此话一出,就连段南轲都微有些吃惊,他幽冷的眸子落到郑三吉身上,似只要他说一句假话,就能被锦衣卫抓个正着。 郑三吉大抵也没想到姜令窈会如此敏锐,他呆愣了好半晌,才终于狠狠抹了一把脸,苦涩地道:“是,他就是当年通州的仵作,也是本案的唯一嫌犯——陈振。” 随着郑三吉的话,姜令窈和段南轲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嫌犯身上。 根据郑三吉的证词,十四年前案发时,他大约是二十五六的年纪,那么时至今日,他已经年过四十。 然而当姜令窈的目光落在他狰狞的面容上时,实在无法把他跟四十岁的中年人联系到一起,此刻的陈振已经满头华发,面目苍老,满眼都是癫狂之色。 他如同穷途末路的疯子一般,已是垂垂老矣,再无生机。 只有声嘶力竭时,他才有了些许难以扑灭的生机。 大概是久未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振一下子愣在那里,混乱的精神撕扯着他的神智,让他短暂收回了片刻的理智。 他瞪着那双浑浊的眼,吃力地看向了郑三吉。 只一瞬,他便狠狠瞪大双眼,声音嘶哑地道:“郑……三吉?” 郑三吉却并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此刻的他,满脸都是愧疚和沮丧,还有深深的懊悔。 他几乎都要哽咽出声。 “是我,”郑三吉断断续续说,“是我,是我,你……你为何在此处?为何在……那里?” 这个问题似乎太难了,陈振此刻只有满脸茫然。 郑三吉深吸口气,他想要再说两句,却还是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了声音,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姜令窈突然明白了他到底为何如此。 昨日在讲述过往的旧案时,郑三吉曾经说过,无论是许青还是他,都不认为陈振是杀人凶手,当时陈振已经重病,且他根本无法经常出城,杀人抛尸对他来说太过困难,因此最后官府无罪释放陈振的时候,许青和郑三吉都做了证。 可谁能想到,时隔多年,旧案重启,在最新的死者死亡现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