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笑了,假意嗔道:“我可不需要什么婢子,只想要自己的宝贝大徒弟,能陪着说说话就好。” 说到这儿,她从怀中掏出阿兰的身契递过去:“这是你的身契,快将它拿走收好,日后仍是自由身。放心,跟杜侍从借的银钱,我已经替你还给人家了。” 谁料阿兰没有半分想接过身契的意思,她直直望向孟桑,认真道:“赎身银子数目不小,没有让师父白出的道理,理应是徒弟自个儿来筹这笔银钱。” 说着,她眼中露出恨意:“况且,徒弟也怕恢复自由身后,那杀千刀的冯大郎将我捆回家,再随意发卖了去。” “于情于理,这身契暂且都得由师父您收着,徒弟才能安心留下。” 阿兰的态度很是坚决,孟桑劝了好几句,都没能让这个脾性倔强的大徒弟改变主意。 最终,拿阿兰没办法的孟桑无声叹气,将对方的身契妥帖收好:“成吧,那师父先给你存着,等你凭自个儿的本事来拿。” 孟桑想起阿兰藏着浓烈恨意的语气,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阿兰,你是再也不想认他们了,对吗?” 阿兰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们都能冷心冷肺地将我卖去平康坊,那我日后也不必再顾念什么亲缘,权当不识得他们。” 见到阿兰这副没有一丝一毫心软的态度,孟桑是满意的。 其实在救回阿兰之后,她就一直很担心阿兰的态度。唯恐阿兰哭完一场之后,会再度念起剪不断的血缘亲情,心软地回到冯家。 如果是那样,孟桑虽不会阻拦对方的决定,但也一定会对阿兰心生失望。 还好,阿兰不是那等拎不清的。 孟桑点头:“既如此,那我就直接问了。” “阿兰,你想如何处置冯家的人?” “我晓得当下女子的命运皆由男子做主。于理,他们卖你这事,刑律是不管的。” “但是于情,这事儿就过不去,”孟桑微微眯眼,面上无端浮现一丝危险之色,“无论你想做什么,师父都会竭尽全力、找遍亲友帮你达成心愿。” 听了这话,阿兰咬唇,视线落在面前的地砖之上,默默思索。 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师父,我听那贩子说了,冯大郎将我卖了十五两。徒弟想拿回自个儿的卖身银子,不愿他们得到一文钱的好处。” “除此之外,徒弟还想拿回床榻旁的小竹箱。那里面都是阿耶在世时,他为我做的小玩意。” 说完自个儿的想法,阿兰望向孟桑,踌躇道:“师父,这两桩事会很棘手吗?如果给您带来很多麻烦,那便罢了。” 孟桑眨了下眼,忽而莞尔一笑,温声道:“应当不算麻烦,这两桩事交给我来办。只是……” 她看向阿兰,试探地问:“你就不想报复他们吗?” 阿兰点头又摇头,轻声道:“自然是恨得牙痒。但阿兰觉得,师父您的手是做美味珍馐用的,不应因这些事而脏了。” “况且,”她冷漠地扯了下嘴角,“冯大郎嗜赌的脾性,决计改不了。即便咱们没出手,他也落不着什么好,下场是注定的。” 说罢,阿兰看着孟桑,漂亮的一双眼眨了两下,面上漾出希冀:“师父,日后阿兰再不是冯家的阿兰,而是师父的阿兰、孟家的阿兰,可以么?” 孟桑笑了,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错了!你也不是孟家的阿兰。” 阿兰抿起唇,以为孟桑是婉言拒绝了,面上闪过伤心之色,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去。 不曾想,孟桑敲完一下,就将阿兰耷拉下去的肩膀提起,一字一顿道:“阿兰,你把师父的话记清楚。” “从今往后,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只是你自己的阿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