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叶怀信等一干宰相并其余重臣从政事堂走出,口中还在谈论着明日朝会要如何驳回承包制。 一位圆脸略胖的紫衣高官缓声道:“叶相安心,明日朝会之事都已安排妥当,必能一举驳回沈仲公。” 这位是吏部尚书田齐,也是本次有关承包与捉钱之争中,除了叶怀信以外,最为支持后者的重臣之一。 有人嗤道:“沈仲公年岁大了,到底有些糊涂。这捉钱之制延续百年,自有其道理,如何轻易能替得?遑论还要以商贾之事来替,实在荒唐。” “已过致仕的年岁,早该回去享天伦之乐,偏偏要留下将国子监和朝堂搅弄的乌七八糟,哼!” 亦有人补充:“听闻御史台那边的谏官也会进言,不但要驳斥一番沈仲公,也会能劝圣人放下要取缔捉钱之制的念头。” 叶怀信面色沉着,淡道:“国子监乃求学之地,自不好让沈道胡来。今日是旬假,诸位同僚不若先回府中,明日朝会再一并上谏。” 众人快走至宫门口,瞧见了各家守在那儿的仆役。他们互相见过礼,便各自归家,路上都在盘算明日朝会要如何痛声怒骂沈道与承包制。 田尚书近些年腿脚不好,出行多乘马车。 他在家中仆役的搀扶下,进了马车坐稳,出声问道:“台元可从国子监回来了?” 车外仆役恭声回禀:“二郎已回了府中。仆役传信来,说是二郎一直在寻您。” 田尚书哼笑,眉眼流露出慈爱:“这个不着调的二郎,读书不成,但还算孝顺。走,快些回府。” “喏。”仆役应道。 另一厢,田肃正眼巴巴地守在田府大门边,怀里揣着半包辣条,手里举着锅巴。 “二郎,要不咱们回院子等吧。” “不回!这是头等大事,要紧着呢,得立即与阿翁说。”田肃说着,掀开装有锅巴的油纸包,十分珍惜地从里头捏出一块,小心地放入口中开吃。 “咔嚓”声中,田肃美滋滋地眯起眼睛,享受极了。 孟厨娘这手艺,当真是绝啊! 想来那香酥鸡、油墩子、烤鸭、灌汤包的风味定然也很不错。 唉,他往日那般寻许子津的麻烦,人家也只是小小捉弄回来,在蹴鞠场上还不计前嫌地帮自己瞧伤……许狐狸当真称得上是位君子! 且待他今日劝动祖父莫要再反对承包,明日再诚恳跟孟厨娘、许子津他们致歉,日后就能理直气壮走进食堂用吃食,想吃多少吃多少! 就在田肃啃锅巴时,就瞧见自家府中的马车从拐角出现,渐渐靠近。 田肃眼睛一亮,将装锅巴的油纸包也塞到怀里,精神抖擞地站起来等他家阿翁。 他眼巴巴等到马车停在门前,立马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看见弯腰钻出车内的田尚书,先喊了一声“阿翁”,随后开门见山道:“阿翁,我觉得承包制挺好的,您就别反对了!” 而田尚书适才瞧见田肃守在门口,本觉得心里头很是服帖,紧接着却听了这么一句,立马沉下脸来。 他下了马车,将田肃推到一边,呵斥道:“你守在这儿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在国子监内不好好读书,光想着吃喝玩乐。你可知承包之制弊端几何?可知自古以来商贾最为轻贱?” “什么都不晓得,就在这儿胡言乱语,简直不知所谓!” 田尚书甩手,怒气冲冲地进府。 这些训斥劈头盖脸砸下来,田肃听了不免有些发懵。哪怕回过神来,也完全想不通为何田尚书如此震怒。 承包制,说白了不就是花钱买更美味的吃食嘛!左右他平日也要跑老远去东市,而日后不必跑远,留在监中买到的还是孟厨娘做的吃食,难道不是一举两得? 田肃很是执着,立马追上田尚书,喋喋不休道:“哎呀,阿翁我确实觉着这不是什么坏事呀!” “不就是将食肆酒楼搬进国子监嘛!反正平日也要出去,眼下若用了承包制,不仅省时省力,吃到的还是全长安最可口的吃食,岂非一桩乐事?” “阿翁——阿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