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便会忍不住作呕。” “我觉着自己疯了,那可是阿娘和弟弟啊!” “可没法子,我真的没法子,哪怕用东西遮住味道,还是一直呕、一直吐,吐到我自己都恍惚。这还是我的家吗?这还是由阿娘亲手布置,每逢秋日便散着桂花香的家吗?” “为何阿娘、阿耶、弟弟都不在?为何除了阿翁,只有我穿着孝服跪在那儿?” 喝醉了的叶卿卿,念起往事,面露疯癫之色:“于是那一日,我趁着众人不在,偷偷去瞧了一眼棺材里头。我看见他们面色变得青紫骇人,无论敷上多少的粉,也掩盖不了那一块块斑和渐渐腐烂的肌肤。” 说到这儿,叶卿卿放肆大笑:“那时,我仍不懂阿娘信佛后如此惦记火葬。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的阿娘和阿弟,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葬入土里。” “那些白.粉,那些妆容,不过是活着的人硬要加上去的念想,安抚的都是生者!” “何必管那些酸儒士大夫!” “我阿娘长得那般秀丽貌美,肌肤如雪;我阿弟生下来时虽是个红猴子,但摸着也是活生生、热乎乎的人啊。我身为女儿和阿姐,得让他们干干净净来、了无牵挂走,而非任由尸骨在地下被无名虫子啃咬!” 她眼中尽是偏执,甩手扔开半满酒坛,笑了。 “我只要阿娘遂愿。” 听到这儿,孟桑强忍哽咽:“她在旁人眼中疯了,被所有人拦着,于是自尽相逼?” 昭宁长公主点头又摇头:“卿娘以死相逼,放言如若他们不遵循火葬,她就一把火烧了灵堂,与阿娘、阿弟长久呆在一处。” “叶相迟迟不归,而裴侍郎再三踌躇,最终还是应下了。毕竟那也是他的独女和外孙,得让他们如愿以偿。” “七月末,叶夫人与叶家那位活了五日的小郎君,积薪焚燎。最终,卿娘一意孤行,将母子两人葬入裴家祖坟。” “自那日后,卿娘大病一场,痊愈之时已快至九月初八,却仍不见叶相归来,唯闻一些对方传回的只言片语。” “九月初八,是她眼巴巴盼着团圆的日子,是曾经一家人最快活的日子,那一年却徒留凄冷。你娘因而立誓,今后再不过生辰。” 孟桑终是没忍住,伏在桌上,先是隐忍地抽泣,随后哭声渐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嗓子眼里冒出断断续续的字眼,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那时阿娘才几岁? 也不过是一位不满十岁的小女郎啊! 她一旦在脑海中模拟出阿娘当年万念俱灰的模样,心都疼得发颤。 昭宁长公主坐近一些,伸手半搂着她,默默陪在一旁。 那哭声隐隐约约传出了屋去,随着山风,钻进守在院门处的谢青章耳中。 他微微一怔,偏头往里瞧了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又往外走了一些。 屋内,孟桑放肆哭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泪眼朦胧:“后,后来呢?” 昭宁长公主站起身,将帕子打湿,轻柔地为孟桑拭去泪痕:“后来叶相终于归京,得知火葬与入裴家祖坟两桩事后,无比震怒。” “他是文人出身,那种古板规矩是刻在脊背上的,加之未曾亲耳听到过叶夫人生前的厉声哭求,所以根本接受不了。” “父女俩相看两厌,势如水火。卿娘收拾行李,毅然去了裴侍郎那儿长住不归。至于你外祖父,因着当年赈灾有功,一跃而入御史台,后又步入尚书省,从此官路顺遂。” 昭宁长公主轻轻抚摸着孟桑的头顶,摩挲鬓边,叹道:“裴侍郎青年丧妻,独自抚养叶夫人长大。而卿娘与叶夫人长得极像,裴侍郎对她就更为疼爱。” “就这样,他将卿娘养成了一位明媚灿烂又自由的女郎。” “你阿娘啊,活得太肆意了。那时姨母还觉着眼烦,怎么能有这般张扬的小娘子?” “后来一次围猎,姨母太过任性自大,与众人走丢,却在林子里迷路、崴脚,又被一条毒蛇缠上,只觉着自己小命都得丢在那儿。” “当时你阿娘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先是利落砍蛇、挤出毒血,又摘草药、包扎伤口,未免也太可靠了!这叶卿卿甚至还愿意背着我走出林子,仿佛无所不能!” 说到这儿,昭宁长公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而平复了大半情绪的孟桑,脑中忆起无数往事,咧开嘴角:“我猜你们肯定走不出去,因为我阿娘分不清东南西北,压根记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