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愿,她终于跪在他面前,像他服了软认了错。可是那一刻,他一丝欢喜也无,有的却只有无尽的悔恨与心疼。 恨自己对她一逼再逼,更恨自己一时不察,让她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心疼她的绝望,心疼她明明撑了那么久,却最终还是因为和母亲的错失,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眼前是她发了疯似的掌掴自己的模样,齐昭南忽然躁郁的拿双手搓弄着脸。 忽然间,他猛地一扬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这些日子以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禽兽之事。 这一巴掌让木香惊了一惊,却终究垂下眼来,并不敢多说什么。 齐昭南让人取来了伤药,小心的抹在指腹上,往她高肿的脸颊上轻柔的涂抹开来。待一切做完他收回手,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人,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语: “阿晚,往后我再不会让你受苦了。只是,你大概要恨我一辈子的。” 他苦笑,隔着厚实的棉被去握她压在被下的手。 *** 前半夜状况还好一些,到了后半夜里,陆令晚忽然开始浑身打着摆子,嘴里不断嚷着胡话: “娘你慢些,你等等我,等等囡囡啊。” 齐昭南见她浑身抖的厉害,忙让木香将太医找来,他则俯下身轻轻地摇晃着她,试图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陆令晚却猛地睁开眼,她“哇”的一声俯下身来,将原本吃下的汤药全都吐到了地上,嘴里苦意让她清醒了一分。 抬起脸来却恰见齐昭南一张焦急的脸,真是恨极了他。 她的娘走了,她如今也只能在梦里见她一见,可眼前这个人连这样的梦境都要生生掐断。偏生她一睁眼,更要对着这一张让令她厌恶至极的脸。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来,滴到锦被上,层层晕染开。 陆令晚红着眼看向齐昭南的目光,像是要生生剜出个洞来,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喉咙早已沙哑的发不出声来。 齐昭南还是看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她说的是,齐昭南,我恨你。 像是有一把利刃插进心口,生生翻搅着,那里搅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痛万分,咬了咬牙,伸手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他用那个狠狠的目光看着她: “陆令晚,你听着。你若是恨我,便好好活着,活着才能报复我听到了吗?你若是死了,我就把你那爹和弟弟送下去,让你们一家团聚。说到做到,你听明白了没有?给我咬着牙,给我活下来。” 陆令晚现下也不知是糊涂着还是清醒着,只对着他惨然一笑,头一歪便再次昏死了过去。 杜太医赶过来,扎了一回针,命人熬了碗药强灌了下去,床上的人这才发了回汗,人渐渐又沉睡了过去。 她半截手腕露在外面,搭在青绿色的被面上,越发显出几分苍白瘦弱来。 齐昭南将半截手腕捏握在掌心里,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仍然烫得让他心惊,窒息般的无力感将他淹没,他的蛮横和强势在生命的脆弱面前显得毫无作用。 他将额头抵上去,他小心地磨蹭着她的手背,带了点儿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讨好意味。他说: “你这样倔的丫头不会轻易就认输,对不对?” 嗓音低沉而粗哑。 陆令晚一直烧到第二天黄昏,温度才渐渐降了下来,人糊涂的时候醒了几次。 有次齐昭南正拿着小匙给她喂药,她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左左闪右避地躲着那药匙。失了血色的唇,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囡囡不想吃药......” 平日里那般持重的人,糊涂的时候才显出几分小儿女姿态来,看着齐昭南心里又柔软又心疼,拿过帕子来细细擦着嘴角溢出的药汁,低声哄慰: “囡囡乖,一会儿就不苦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