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太极殿,群臣齐往。 宣旨使朗声道:“孤蒙天地祖宗庇佑,继承大统,孤之臣谢明月学贯天人,温润而泽,渊渟岳峙,琨玉秋霜,休休有容,矫矫不群,与孤同心一德,是于万宁元年十一月十四日,册为皇夫,共承宗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尽为褒奖之词,却不同与先前所有,显然是皇帝亲手写就而成。 众臣听完无不愕然。 有人悄然去看李旒的神情,毕竟先前可是这位王爷力荐新君登基,不想,却被谢明月占先。 李旒神情平静,因微微垂首,无论是谁都看不清他眼中到底有何情绪。 李成绮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在等待谢明月的赞扬。 谢明月一笑,好像被人掐了下心尖,酸软一片。 他与李成绮并立高处。 众臣叩拜,齐声道:“陛下永年——” “太傅永年——” 声声回荡在太极殿。 负责将整个流程核对确认的原弘想,这已经不是违制了,这简直是把旧制扔到脚下踩。 三日前他看到这一段时,委婉地和皇帝表示,“陛下恩重谢明月朝野皆知,只是行止同帝王一般,未免……未免张扬太过,爱其深,必为其计,陛下此举,或许会为太傅平添些许嫉怨。”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谢明月的意思,还是李成绮的意思,只是谢明月现在已然位极人臣,不知收敛,只会招致无数的妒忌。 倘若他有失势的一天,而今这似锦繁花,都会变成烈火中的油,煎熬着谢明月。 李成绮却不在意,笑着反问道:“嫉恨如何?” 李成绮知道这是原弘觉得他实在做的太过,才想出这样一个理由来劝他。 可李成绮不以为然,如他们这样的人,招致的中伤怨恨实在太多太多,李成绮难道会因为旁人妒忌,就冷落谢明月吗?何其可笑。 身为帝王若连身边人都护不住,也不必做皇帝了。 况且,谢明月亦无需他护。 月亮永远高悬九天,不坠污泥。 连谢明月听到这话都惊了惊,不由得看向李成绮。 李成绮不知是安抚还是调戏一般地拍了拍谢明月的手背,“宽心。”他轻声道。 谢明月别过头,正对百官。 李成绮却注意到,他眼中似乎微微泛红。 “起——” 众臣起身。 从太极殿出来后,天已然黑透。 烟花骤然照亮天际,如宝带珠玉,璀璨夺目,纷纷灿烂似星月坠落,光华流转,巧夺天工。 李成绮脚步一顿。 谢明月亦陪着他停下。 李成绮仰脸,仔细地欣赏了一番谢明月被烟火照亮的眼睛,方满意再向前走。 谢明月愣了愣,“陛下?” 李成绮一面走一面笑眯眯道:“孤从前以为烟花年年如此,无甚趣味,今日才知,从美人眼中看烟火,别有一番趣味,确实美极。” 不是烟火,是谢明月的眼睛。 谢明月无言,只扣住了李成绮的手指。 一路灯火煌煌。 长乐宫各处已收拾妥当。 宫人将李成绮与谢明月迎进寝宫,便尽数退下。 寝宫内反而没有那么多灯火,只一烛火。 合卺酒已备好,只是考虑到李成绮的身体,其中盛放的是茶。 谢明月倒茶。 他是拉得开硬弓的人,手本该极稳。 他倒茶时也很稳,神情更自若,倒好之后递给李成绮。 李成绮看他倒得慢悠悠,竭力一滴不撒,干脆拿过酒壶,快速地倒了一杯,往自己面前一摆,扬眉看谢明月,很有几分调侃之意。 谢明月沉默片刻,还是决定问李成绮,“陛下,臣的呢?” 李成绮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酒杯,和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 无言相视一息,两人皆笑。 都不曾想,自己竟能手忙脚乱成这样。 渊渟岳峙那四个字还掷地有声呢,尽数打在了二人脸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