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拿袖子擦拭眼泪,对着这样个满面沟壑的老人, 饶是管家在宣王府做了十几年的事,见过不知多少人,也有几分心软了。 况且这位刘大人常来王府, 也算是宣亲王府常客了。 李旒轻轻喝了口茶。 他面上无什么血色,唇上更惨白, 看上去比十几日前从长乐宫回来时消瘦不少, 他神情淡淡, 语气中似有厌烦,听到管家所言非但不动容, 反而冷冷道:“五十几岁的人,为了给第五房小妾打金器,一次收了十几万两, 眼下被人揭出来倒知道晚节不保了, 他收钱时怎么不想着有这样一天?” 管家听李旒的语气, 自知毫无回旋的余地,“只是……”他袖中笼着方才刘玉鹤家人塞过来的银票,不过薄薄几张纸,此时却沉甸甸地坠手,他犹豫了片刻,又道:“刘老大人毕竟,毕竟在外人看来是王爷的人,这些天为着新政的事来找王爷的人不少,王爷一个都不见,旁的也就罢了,刘老大人那么大岁数,就那么站在外面,恐怕会寒了亲近王爷的这些朝臣的心。” 李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管家讪讪低头。 “寒心也好,如常也罢,便是吊死也不必管。”前有靖尔阳,后耿恬,李旒只恨当年李昭说自己治家不严时他凭着李昭对他的宠信并没有十分在意料理,今日酿成大祸,具是往日疏忽导致。 “宣王府虽不豪富,裹尸的草席钱却还有。” 陛下之前说了吊死他连葬仪钱都不准备,而今王爷却愿意给条草席,不知道算不算更大方。管家苦笑着想。 舞弊一案小皇帝并没有治李旒的罪,只叫他回府去,冷冷放置却比治罪更难捱,日日煎熬着心,恨不得闸刀早日落下,他哪里肯再为这种事情出面再开罪皇帝?是怕给谢明月递的把柄不够多吗! “是,是,老奴知道了。”管家忙回答。 李旒拿起书,“等等。” 管家又站住,心里惴惴,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弄得袖子里的那张银票也潮湿起来。 “陛下的新政,外面怎么说?”李旒道。 自从那日之后,李旒再没踏出宣王府一步,外客多婉拒,只琯朗来时见了一面,两人论了小半夜经。 “外面,”管家苦着脸,把想说的能说的倒出来大半,“您看这十几日的光景就知道了,仅京中来找您的就有三十多位大人,地方送来的书信就更不必提了,尤其是淮扬二州,两位州守新官上任,年轻气盛,把当地的官员折腾得够呛,”他声音压低,“如今这朝野简直暗无天日,怨气……” “放肆!” 管家还未说完,就被李旒声色俱厉地打断。 管家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形,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王爷,老奴说错了话,请王爷看在往日老奴办事还算恭谨的份上,” 李旒面色更白,厉声斥道:“这些人到底为着什么怨声载道他们自己心里明白,洁身守正者怎么一切如常,做事愈加上心,颂扬陛下圣明?无非是陛下要他们把吞进去的钱再吐出来,还要夺了他们的官位,他们心中不满罢了!” 管家不敢再辩白,只砰砰地叩头,生怕自己哪句话又触怒了李旒。 李旒转头,冷声道:“荣平过来。” 一二十多岁青年人从外面进来,神情极沉稳,进来叩头见礼。 “从今日起内院外院的事你来管,”因为发怒和生病的缘故,李旒的声音有些不稳,“将胡昆拖出去,杖六十。” 那管家不可置信地抬头,手腿并用地往李旒脚边爬,哀求道:“王爷,求王爷,唔——”还未碰到李旒垂下的衣角,就被外面的侍卫堵住嘴拖了下去。 他手指犹然顽强地扣着青石板的缝隙,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一直拖到门边,死死拽着门槛犹然不肯松手,拉他出去的两个侍卫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