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又一次打开, 殿内的风吹了进来。 李成绮被这凉风吹得十分舒服, 但不过片刻, 谢明月一进来,便将床帐放下。 李成绮眼睛一下睁大了。 谢明月手中的是——戒尺! 或许是谢明月最近对他太和颜悦色, 李成绮都要忘了这件东西打人的滋味了。 这把戒尺不是谢明月放在书房的那把,大约是从李成绮桌上随意拿的,由青竹所制, 两边不过一指节宽, 薄且细, 搭在人手上的滋味可想而知。 谢明月目光在戒尺上落了一瞬, 但很快移到了李成绮不可置信的脸上,“陛下,伸手。” 李成绮退无可退,紧紧贴着墙壁,不服道:“孤做错了什么,要先生这样教训孤?”他说这话时有点大舌头,话说得含含糊糊,仿佛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般。 谢明月目光愈发晦暗难明,“陛下,不可纵酒。” 李成绮心说孤怎么纵酒了,孤不就喝了一壶吗? 孤也不曾喝醉! 他自觉思绪转得飞快,至少顶嘴的时候飞快。 李成绮扬着下巴,姿态颇有几分桀骜,“孤不!” “臣为陛下老师,有规劝陛下之责,”谢明月声音温柔,“陛下违背周律,亦是臣之过。” 这不是你的错,全是孤的错! 怪孤当年让人编撰了周律! 李成绮深觉自己当年有病,多喝几口酒都得挨打,不知道当时他命人编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李成绮连眼皮都红了,先前可能是喝醉了,此时却是被自己自作自受气的。 但周律是他要文官编的,谢明月真要罚,他也阻止不了。 李成绮当年被李言隐命人从马上绊下来都没吭过一声,如今要是为了打手就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实在丢人,至少他喝多了之后觉得丢人。 李成绮赴死似的将手往谢明月面前一伸。 谢明月看了他掌心还没长好的伤口淡淡道:“换手。” 李成绮憋了口气,换了一只手伸出来。 他上辈子被罚的次数寥寥无几,何况是挨打。 戒尺举起,这次却没再吓唬李成绮,直直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 谢明月挑得地方很好,打不坏,却疼麻交织,火辣辣的难受。 还没等李成绮反应过来,第二下竟就落下。 李成绮闷哼一声,但因为不服气,咬着牙将全部的痛呼都咽了下去。 “几?”谢明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成绮一愣,“什么?” “几。”谢明月重复了一遍。 谢明月是在问他,打了几下? 谢明月平静地看他,坦然自若。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情绪烧得李成绮面颊滚烫。 谢明月微微凑近,居高临下地问,“陛下,臣在问陛下,几。” 他面容再清丽出尘不过,纵然做着这样的事情,仍有如仙人。 从谢明月清明的眼眸中,李成绮看见了鬓角湿润凌乱,双颊鲜艳,狼狈不堪的自己。 谢明月,仍皎然高洁得如同他的名字。 他素白的手中握着青黑戒尺,颜色反差得近乎于刺目。 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李成绮怔然片刻,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睛。 他喉结滚动了下,缓缓道:“二。” 谢明月满意地点点头,原本冷淡的面容缓和了不少,甚至对他轻轻地笑了下。 李成绮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 戒尺猝然落下。 李成绮猝不及防,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 “三。”谢明月道。 李成绮一手按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发疼的手心,被打得心头火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明月便轻声问:“陛下知道,臣为什么要罚陛下吗?” 他声音恍若清风般,听得人十分舒服,李成绮微妙地感觉到自己竟没那样生气,也可能是酒将五感麻痹得太厉害,他道:“因为周律不准纵酒。” 谢明月却摇了摇头。 李成绮觉得自己刚刚平息一点的怒火一下又升起来了,“谢侯,”他没叫先生,“你现在千万不要告诉孤,周律里没有不能纵酒这一条。” “有。”谢明月实话实说,“臣罚陛下,不是因为纵酒,”他伸出手,李成绮一时没有躲开,竟有着谢明月的指尖擦过他出现了三道红痕的掌心,谢明月手指冰冷,贴在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