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原本紧绷的手一下就放松了,他将手往后一抽。 没抽动。 李成绮一愣,不详的预感在心中骤然升起。 下一刻戒尺猝然落下。 「啪」的一声,声音极清脆。 小皇帝细嫩的手心立时出现了一圈微微鼓起的淤红。 这样的红与极白嫩的手掌衬着,明明是再养尊处优,再尊崇无匹的人,却要忍着屈辱挨打,那道殷红的伤痕,几乎能勾起人一些暗虐的欲望。 谢明月用劲刁钻,打的地方也恰到好处,这个力道并不十分疼,却火辣辣,又麻又痒,宛如在被什么小虫子啃噬掌骨。 李成绮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所以只打一下。”谢先生好脾气地说,松开了李成绮的手。 被他握住的地方尚有余温,但同被打得热辣相比,算不得什么,李成绮根本没有注意到。 昔日的臣子,今日的先生,这样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可比挨打的羞耻对于李成绮来说大的多。 况且,他上一次被打手……还是刚开蒙练字的时候! “两个时辰已过,今日到此为止。”谢明月将戒尺搁下,“陛下若回去还疼,可命人以红花擦拭。”他眸光垂落在小皇帝被打得红肿的手上,但马上就移开了目光。 李成绮心绪复杂,加之少年身体实在敏感稚弱,胡乱朝谢明月一点头,抬腿就走,走到一半猛地想起来自己话没问完。 谢明月正要收拾桌上的东西,门口突然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皇帝或许是稍微平复了心情,又将两个酒窝露出来,显然是很不记打的,“先生是讲经书,还是讲政论的?另一位先生是谁?” 谢明月如实回答,“皆是臣。” 李成绮失语。 诚然,谢明月亲自来教他,谁敢再来?怕不是嫌自己仕途太顺。 是他异想天开了。 李成绮表情失望地点头,一转眼,身影就不在门口了。 谢明月收回视线。 他走到书架前,将周律内宫篇与外卷放在一处,按大小厚度排列,十分整齐。 略思索一刻,又将内宫篇抽出,重新放到《逸周书》旁边,律法比《逸周书》厚上不少,虽不合适,但在谢明月眼中,却是归于原位。 谢明月手指在那把厚重的戒尺上轻轻擦过,片刻后他凝神,离开书房,守在外面的宫人屈膝见礼,“太傅。” 待他离开,宫人将门窗关好。 射入的光亮由宽转窄,而后变作一线。 书房中一切照旧,依稀主人尚在。 最后一线光消失在书房中。 长乐宫内,李成绮手指在玄凤头顶轻轻一点,换得玄凤怒而啄手,好在他抽手抽得极快,还不至于被这小东西咬到。 不得不说谢明月力道掌握得极好,待他回长乐宫,手掌不碰,已不疼了。 李成绮当然没命人送来红花擦手。 被人打了掌心的事情如何好说出口? 李成绮二指捏开葵花籽,送到玄凤面前,在后者张嘴之后,将瓜子仁送到自己口中。 他成绮微妙地从一个鸟身上看到了恼羞成怒这样情绪,心情稍微愉快地又捏了一粒。 宫人陪侍得心惊肉跳。 眼下小皇帝脾气比先前好上太多,可从前不是没有好着好着突然暴怒打人的情况,几乎有什么砸什么,见他逗玄凤,都提着心,生怕他稍有不如意就责罚宫人。 书房已然紧闭,青霭急急回到长乐宫,见小皇帝正笑呵呵地逗鸟,悬着的心才放下,道:“陛下。” “孤还以为御膳房做的东西太好吃,叫青随侍携茶点逃出宫了,”李成绮玩笑似的抱怨,接过其中一碗,拿勺子舀了舀,“怎么没冰?” 青霭道:“请陛下降罪,奴回来的太慢,先前有碎冰,已化掉了。” 李成绮微微颔首,随便招来个宫人,“叫御膳房做一碗给谢府送去,多加冰。” 李成绮给谢侯府送东西宫人早已司空见惯,那宫人道:“奴婢一定交到小侯爷手上。” “小侯爷?” 那宫人一愣,“不是小侯爷?” “谢澈此刻大约在抄书,你去也见不到他,”李成绮送过去的伤药就是给谢澈擦手腕用的,谢氏一门家规极严,如谢澈昨日带女子回家住还被谢明月发现了,以谢明月的性格,应是罚抄史书律法,李成绮后来修周律内宫篇,就于谢氏家法多有借鉴,“送到玉京侯手上。” 一碗小小酥酪何处没有,就算示好也用不着这样轻贱的东西,小皇帝语焉不详,她满腹疑问不解,可前者没有解释究竟是送给谁的打算,她只得屈身,道:“是。” 鲜红樱桃被舌头卷入口中,尖齿刺穿厚实多汁的果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