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沈家老宅,落叶归根,叫自己生在何处,死后亦归于何处。只可惜……沈月溪着实不愿回想,裴衍洲带给自己的压迫之感。 不过裴衍洲如今为新帝,她想狐假虎威一番,向梁家要回那些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她将这些金银之物留给喜枝,也叫喜枝一个女子在这世道里能够安身。 喜枝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日之后,所有的梁家人皆沦为阶下囚,娘子想要拿回来的东西如今却是在新帝手上。 她小心翼翼道:“娘子是要做皇后的人,那些身外之物……不若赠予圣人?” 沈月溪没有想到喜枝会这般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别人这么说便也罢了,怎么喜枝你也这么说?” “娘子是不愿意嫁?”喜枝自小跟在沈月溪身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若是你不想再嫁,那我们……” 沈月溪看着真动起了逃跑心思的喜枝,可她终究不再是十年前被沈南冲宠得烂漫无边的小娘子了,连忙捂住喜枝的嘴,颦着眉却也让自己挤出慰藉人的笑容,“莫说傻话,只是我久病在床,容颜不在,得圣人眷顾,心有彷徨罢了。” “娘子才说的是傻话,”喜枝拉下她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温热她的手,朝她笑道,“在喜枝眼中,娘子永远是最美的。” 沈月溪亦有了笑容:“没大没小……喜枝,你可有想过要嫁人?” “喜枝不嫁人,就想这样陪着娘子……”喜枝紧紧握住她的手,止住沈月溪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娘子也累了,好生休息,莫要多想,费神。” 沈月溪确实倦了,缓缓闭上了眼。 她这一睡,再醒来时竟还是黑夜。 喜枝与安兰皆不在,唯有不远处摆着一张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床榻,床榻上摆着案几,消瘦冷峻的男子在摇曳的烛火下奋笔疾书。 明明只是坐在那里,男子身上的萧杀之气未有半丝的削弱,沈月溪看得心里发憷,着实不明白这等可怕的男子为何就看中了自己…… 裴衍洲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猛地朝她这边看过来,见她醒了,放下毛笔,便走过来。 “陛下……”沈月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嘴中干涩,张口都有些困难。 裴衍洲似乎并不奇怪,拿起一旁的水碗,强行扶她起来喝了一口水,一颗药丸顺着男子修长的手指便滚入她的口中。 如同黄连的苦味与嘴中的干涩混合,沈月溪难受地呛了一口,只是目及裴衍洲那张过分峻厉的脸庞,她瑟缩了一下,乖巧地咽下药丸。 等缓过了劲,她才再次开口:“陛下,夜色已深,你我孤男寡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近看时,裴衍洲似乎更瘦了一些。 裴衍洲不轻不重地将碗放下,眸色深沉地盯着她,逼得她头皮发麻不敢说余下的话,才慢慢将目光移开,低哑着声音道:“听闻你想向梁家要回你的嫁妆?” “是……” “这是皇后私库的钥匙,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裴衍洲将一把金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 沈月溪面上终于有了喜色,又思索了一下,方道:“妾想向陛下求个恩典,放妾的婢女喜枝出宫。” 裴衍洲沉沉地看向努力露出讨好之色的女子,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安排后事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在面上,只一眼便被人看穿。 他想要伸手摩挲刀柄,才发现这个时辰自己已将双刀卸下,只能双手负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幽暗看了许久,看得沈月溪胆战心惊,眼中又有了惧色。 她怕他迁怒喜枝,忙开口道:“妾没旁的……” “好。”他应了她。 等到天亮,喜枝便红着眼睛被安兰带到了沈月溪的面前,她一把跪下,哭道:“娘子,我不走!明明三日前就说好了,让我一直待在您身边的!” “原来,我这次昏迷了三日呀……”沈月溪喃喃自语道,她便说她怎么一觉醒来尚是黑夜——她怕是连这个年头都走不到底了。 她微红着眼睛,拉着喜枝的手,近似呢喃地轻言道:“喜枝,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姊妹。我此生怕是再难回汾东了,你帮我回汾东看看可好?看看当初阿耶种下的那棵桃树可曾又结了果子,看看西市的蜜饯铺子可还是当初的味道,再替我为周伯上柱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