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替,事情冗杂繁沉。虽然他辅政多年,皇帝缠绵病榻的这一年朝中大局皆由他把持,但还是免不了被庶务缠身。 最近朝廷发布了讣告,但在告示中只轻描淡写地说皇帝驾崩,并没有明令禁止民间宴饮婚嫁。但偏偏这篇讣闻是太子亲手所书,朝中官员纷纷上书请表,奏说此文不合规矩。皇帝驾崩,岂有天下人不披麻戴孝之礼。 但李洵坚持己见,一意孤行发了那通讣闻,引得朝中最近舆论声甚嚣尘上。 他不胜其烦,用各种名目查出了一众拥护先帝为典型的官员,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闹得人心惶惶。 他因为这事得费不少精力,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俱是因为对以仁爱著称的先帝厌恶至极,厌恶到甚至不愿天下臣民为他守孝制。 刘瑾眼瞅着太子殿下玩火,如今越来越出格,每日都提心吊胆。若是殿下和傅家姑娘的事情再暴露,他欺占寡嫂,丧父期间行乱,伦之举,到时候恐怕泰山下来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他作为太子内臣,惶惶不可终日,时常感觉自己仿佛悬崖上的一根枯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将他吹得折损。 陈文茵唤他去问话,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殿下最近都在忙陛下丧仪,昨儿夜里在宣政殿忙到三更才睡下。” 因李洵不让她沾染这些事,陈文茵并不能感同身受他的压力和辛苦,但是听到他每日吃不好睡不香,心里跟针扎似的,她喃喃问:“殿下近日饮食可还好?” 刘瑾摇头说不怎么吃东西:“许是天儿热了的缘故,殿下胃口不大好。” 陈文茵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什么,放刘瑾出去了。 刘瑾一走,她就坐不住了,知道李洵受苦受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分担,既是愧疚,又是心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以为他做的事情很少,思考片刻后,决定给他做点开胃的羹汤。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不像别家贵女,说是下厨,其实切菜生火都有人做好了,只等进去拿着锅铲子做做样子就好。她会自己准备配菜,精心地打理每一个环节。 一锅汤做出来,宫人都忍不住称赞。 陈文茵记挂着傅娇,将汤分成两盅,亲手分别装在雕花食盒里,吩咐宫人道:“给殿下送去吧,瑞王妃那儿我亲自去。” 乳母笑她:“殿下那儿你不亲自去送?” 陈文茵面露犹豫:“殿下或许在忙,他忙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乳母抬起手,理了理她鬓间松了些许的凤钗,指点她道:“再忙喝完汤的功夫总得有,这么久不见面,你去看看,说两句话也好。” 陈文茵本来就有些想念他,被乳母几句话说动,轻轻点头,慢语道:“那好,我去看看殿下。” 当即命人将一个食盒提去万象宫送给傅娇,还叮嘱一定要趁热喂她喝下,才更衣梳洗了下,便在乳母的陪伴下去了宣政殿。 李洵刚从万象宫回来,坐在书案前摊开折子还没看两眼,便听宫人禀报说太子妃过来了。他不想见她,正要差人将她打发出去,又想到最近她在万象宫陪伴傅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挥挥手让她进来了。 他低着头,感觉到有道身影挡住了天光,抬眸,见年少的皇后身着缟素,沉静的面色下隐着些许羞赧,她见到自己,垂首恭谨一礼,才柔声唤道:“殿下……” 李洵执笔,蘸了些许朱砂,提笔的时候朝她挤出一抹微笑:“太子妃。” “臣妾听闻殿下最近政务繁忙,饮食不佳,所以亲自下厨炖了一盅开胃的汤,给殿下送过来。”陈文茵细声道。 “太子妃有心了。”李洵又对她笑了下,低头用朱砂笔在折子上写下批示,又道:“放在案头吧,孤忙完了就喝。” 陈文茵亲自从食盒里取出汤盅,迈着盈盈绣步走到案前,将汤盅放到李洵手旁。 李洵正在低头批文,并未抬头看她。 陈文茵静默地站在他身边,一呼一吸之间,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