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心魔。 “……但她确实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我,没有陆笙。我希望您至少念及这一点,往后不要在我面前侮辱她。”陆西陵语气依然平静,因为这些话,自上回看过夏郁青的日记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陆爷爷更加沉默。 “再就是夏郁青。我仍然是这个态度,您接受她也好,不接受她也罢,我不强求。我已经照您的意思,继承了您的基业。我是长子,为了家人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不会为了您的自私,无限度让渡我的自由。” 陆爷爷张了张口,终于出声:“……就非得是她?” “是。” “她一个乡野丫头,对你的事业能有什么帮助?” “她永远不必给我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只要她这个人存在,我就会觉得,生命至少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更肉麻的话,也不必说了。 譬如他时常会在噩梦醒来之后彻夜失眠。 譬如除了对陆家的责任之外,他试图再跟这世界建立一些毫不功利的联系,所以他才养了那些热带鱼。但或许,饲养它们本身的目的就是功利,所以它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后来他就认命了,可能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就是注定要成为责任的奴隶,就像他曾经也试图拿责任绑架凌雪梅一样。 他未尝没有赎罪心理。 而夏郁青,她是一个偶然,是黑暗荒原上由闪电降下的火。 此后他的生命才不是永夜。 “……”陆爷爷皱眉别过了脸,“我可真见不得你跟你爸一样没出息。” 陆西陵不以为意,抬手又拿起了报纸,“再给您念几条?” 陆爷爷板着脸,“换一份。这份我早让陆笙读过了。” 此后,夏郁青又往医院里跑了两三回。 陆爷爷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 她也不在意,该怎么探望怎么探望。 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就试探着跟他多聊两句;他要是心情不好,她就打完招呼就走。 该有的尊重和礼数,一点不落,却绝不有意卖乖谄媚。 半个多月,陆爷爷出了院。 因元旦那几天还在医院,出院以后,陆奶奶张罗着要补一顿家庭聚餐。 陆西陵当天离开公司之后,去了陆宅。 进门时,陆笙往他背后望去,“哥,青青没来吗?” “她要期末考试。” 陆笙颇觉遗憾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托词,不自觉地看陆爷爷一眼。 陆爷爷脸上没什么表情。 夏郁青这个寒假没有找兼职,因为“青禾计划”那边的负责人,想让她参与一些细节拟定的工作。 负责“青禾计划”的工作室,跟se medical在同一栋写字楼的不同楼层,于是夏郁青短暂地跟陆西陵过了一段一起“上班”的生活。 中午,她会离开工作室,去陆西陵办公室吃饭。 提前点好的餐,从江南小馆送过来的。 陆西陵自己甚少在办公室里吃任何东西,因为讨厌空间里一股食物的气息。 但在她这儿,破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下班后,两人若还有精力,就会去探店,餐厅、酒吧……吃的玩的,全看心情。 打羽毛球的共同爱好,也没有落下。 夏郁青时常觉得,陆西陵真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几乎没有那种可以烦恼时喝一杯,掏心掏肺,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以至于她是他女朋友的同时,又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她很难想象,这些年他不开心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这天上午,夏郁青意想不到地接到了陆爷爷的电话,喊她下午去陆家喝杯茶。 陆爷爷强调,单独。 中午吃过饭,夏郁青跟工作室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自己偷偷地前去赴约。 她自信自己一人应该可以应付得了。 到时,陆奶奶也在。 今日出了太阳,一层浅金色阳光照进来,陈设雅致的客厅里,分外静谧。 陆奶奶指了指后方花园,低声笑说:“他戴着牵引腰带,不能久坐,在后面散步呢。你过去陪他聊聊天吧。他要是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喊奶奶,奶奶给你出头。” 夏郁青笑容明璨,“奶奶您对我真好。” 后方花园不算大,角落里种了一棵夏郁青叫不出名字的树,此外都是花花草草,黑铁的栅栏上,攀满了藤本植物,即便冬日,亦有一种葳蕤之感。 而在角落里,夏郁青惊喜地发现,她当日送的那小盆姬月季,竟然还在。 连着花盆,一起长进了土里。 苍绿的植株长得高了些,纤弱轻薄的粉白色花瓣,在薄阳微风里轻轻晃动,明明那样纤细,却一派生机盎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