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郁青心下了然。 墓园停车场附近有几家花店,陆西陵买了两束白菊。夏郁青也自己掏钱买了两束。 墓园里很是清净,草地上的露水已被上午的太阳晒干,夏郁青跟在陆西陵身后,攀上一段灰白色的干净石板路,右转。 陆西陵停了下来。 统一样式的黑色墓碑,并列的两座,分别镌有照片,刻有陆颉生和凌雪梅的名字,凌雪梅的那一座,边缘还刻了五瓣梅花的花纹。 陆西陵沉默放下花束。 夏郁青也将白菊放下,起身后朝墓碑上看去,方寸照片里,凌雪梅明眸善睐,美丽和婉。 碑上镌刻着生卒时间,显示她的祭日,正在今天。 陆笙去国外的vintage市场淘货去了,不然今天也会一起来。 陆西陵始终没说话,夏郁青站在一旁,也未出声打扰。 这样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陆西陵上前一步,碰了碰那墓碑上的一朵梅花,随即收回手,抄进兜里,“走吧。” 回市里的路上,陆西陵一直没怎么说话。 车直接开到了江南小馆附近的停车场,陆西陵说中饭在这儿吃。 推门进去,夏郁青一眼看见,柜台上今日摆了一只竹青色的瓷瓶,里面插着一枝白色的梅花。这季节不可能有梅花的,想来是仿真花,但制作得栩栩如生,一眼看去便似真的一样,连鹅黄的梅蕊都纤毫毕现。 他们仍旧去了“黄雀雨”那一间。 柜子上黑色陶瓶里的芦苇草今天也换了,同样换成了仿真的白梅花。 服务员送来菜单,陆西陵接过,对夏郁青说,今天他来点菜。 几道都是家常菜,荷塘小炒,清蒸鲫鱼,青豆汤,藕粉糕。 夏郁青手背托着腮,待服务员收走菜单,离开包间后,她轻声问:“是阿姨生前常做的菜么?” 陆西陵瞥她一眼,“嗯。” 他点了一支烟,在淡青的烟雾里,人有种清疏的寂寥,“这店也是她生前开的,做私家家常菜。后来我盘了下来。” 他没说得太多,两句话解释清楚缘由。 难怪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对他如此客气,平常吃饭也是,想得起来就结账,想不起来便不结。 “这间包间名字,出自她最喜欢的一句诗。”陆西陵平静地说。 “哪句?” 陆西陵看夏郁青带着包,问她带纸笔没有。 夏郁青直接拿出了他送的手账本,翻至一页,连同钢笔一块递给他。 这年头还用钢笔的人不多了,陆西陵是一个,夏郁青是一个,两人都耐得下那份心,每天灌墨。 陆西陵写的时候,夏郁青就凑近去看。 笔走龙蛇,落墨如烟。 「九月江南秋色,黄雀雨,鲤鱼风。」 吃过饭,陆西陵将夏郁青送回公寓,自己回公司开会。 一下午,夏郁青都在看《南城民声汇》往期的节目,虽然他们实习生进去多半只能做一些螺丝钉的工作,但她也想尽可能掌握这节目的调性,哪怕不能直接参与策划、采编等工作,她也可以“偷师”,能学一点是一点。 晚上,陆西陵回来陪她吃饭。 饭是请的阿姨做的,陆西陵坚决不愿意她继续在诸如做饭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偶尔一两次是乐趣,多了便是机械的重复。有这时间,他宁愿她拿去多做点喜欢的事情。 吃过饭,各自忙一阵,到十一点,便去休息。 夏郁青一贯睡眠很沉,室友都常常调侃,大概是十个喇叭环绕播放某音神曲都难得吵醒的程度。 但今晚她莫名其妙地醒了,既不觉得渴,也不需要上厕所。 随即,在沉沉的黑暗里,她听见陆西陵喉间发出了含混的声响。她对这情景不陌生,立即支起身体打开了台灯。 陆西陵额上一层冷汗,她急忙去摇他手臂,直到声息停止,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又做噩梦了。” 陆西陵注视着她眼睛,没有作声。 “……其实,我有去查。”犹豫了片刻,夏郁青轻声说,“你知道我一直就没那么听话,而且好奇心又很旺盛。” 所谓“巨人观”,是指高度腐烂膨胀的尸体。 夏郁青看着他,“……你可以告诉我吗?” 陆西陵没说话。 对于她的任何要求,陆西陵一贯是有求必应的。 她想,这件事之所以例外,一定对他造成的冲击很大。 她便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等你愿意的时候。” 陆西陵伸手,将她手臂一拽,她躺倒下来,被搂入他的怀里,那沙哑的声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