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炊烟?”卓小星迷惘地看着他,她还以为襄阳城外有什么殊绝美景,万万没料到李放特意带她来看的竟然会是这最寻常不过的炊烟。 李放遥望着那天边渐渐升起的白烟,轻声道:“我幼年之时,便跟随着我的师父清徵真人游历大周的广袤山河,我们曾南行到南海琼州,那里的渔民打鱼采珠为生;西至昆仑雪山,那里终年冰雪,边民靠奶茶与牦牛肉为食;北至北海冰原,那里的人凿开终年不化的海冰,取冰中之鱼为食,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我最爱看的风景,都是当地人燃起的炊烟……阿星,你知道吗?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炊烟……” 卓小星喃喃重复道:“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炊烟……”今天的李放好生奇怪,这不是一句废话吗? 李放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阿星,我亦曾去过凉州,那里虽有风沙,但亦有美丽的绿洲、成群的牛羊、善良生活着的人们,他们原本都是我们的同胞。阿星,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炊烟,才会有生息,一个地方若是没有人,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阿星,我舍不得你……想到好长时间都看不到你,我的心都好痛,可是,我知道那片土地比我更需要你……”他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有无限的不舍与眷念,亦是无限的惆怅与悲悯。在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只是李放,那或许他便能说服自己自私地将她留下,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不能。 卓小星浑身一颤,她终于明白了李放为什么要特地带她到这里来,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在他心中对自己亦是同样的深爱与不舍,他亦多么想将自己置于他的目光之下,再无离分。唯有看着这炊烟,看着这片的广袤的土地与生生世世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才能说服自己放她离开。 他搂住她,冰凉的唇落在她的娇唇,烙下极轻柔缠绵的一个吻。 卓小星伏在李放的胸前,倾听着他低沉有力的心跳,闻到他那温暖的体温与令人心醉的男子气息。那紧密的拥抱亦让她感到他对自己的倾心爱恋与不舍,就像自己也不想离开他一样。她多想永远这样沉醉下去,可是她知道,在命运之前,他们早已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她无法辜负他,亦无法辜负那片生她长她的土地,和那片土地之上的人们。 泪水不知不觉自她的眼眶滑落,她低声道:“李放,一切都是会是值得的。等战争结束,那些失去土地的人们都会回到他们的家园,终有一日,那些抛荒的土地也将会像这片土地一样长出青苗。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相遇。” “是啊,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到了那一日,我便来娶你。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分开。” 夕阳之下,依依不舍的两人拥吻在一起,将时光凝结成了一幅美好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卓小星翻身上马,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自己会因为不舍再次拥入那温暖的怀抱,只能纵马提缰,迢迢北去。 “阿星——” 李放复又叫住她:“阿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要有出刀的勇气。这也是生杀刀法最大的秘密。” 卓小星朝他最后一笑,终于弛缰向远道。无论她走出多远,仿佛仍能感觉到襄阳城外那道温暖的目光。 襄阳城头的最高之处。 李放驰目远望,他知道他心底的女子已经离开,到了他再也望不到的地方。守护西北边境的安宁,那本是他的心之所愿,亦是她之使命。可是偏生短短数刻的别离,便让他生出无尽的想念来,他的唇齿边还留着的少女淡淡馨香。俯仰之间,只觉得天地寥落,四野星垂,平生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觉到孤寂的滋味。他自少年漂泊,从不知其中况味。从前无那个人,所以无所谓孤寂,可是自从那个人出现了又离开,他的天地便失去了三分颜色。 偏生有个不识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旁,拿着两个酒坛,问他道:“喝酒吗?” 他以前并不嗜酒,偏生此时却想一试销愁滋味。接过来,饮了一口,辛辣的感觉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王臣道:“其实你并不想让她离开,不是吗?” “是又如何?” 谢王臣轻声道:“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