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大部分人的脸都倏然变色,有的发白,有人则是满脸通红。东府对那些高门大族的子弟素来是来者不拒,这些他们自然知晓,只是自家门阀毕竟凑不上去。而这位竟陵王出身不显,在朝中并无势力,因此想着凭借自家这不大不小的爵位或者可以拉拢一把,没想到这么竟陵王竟是丝毫不留情面。 李放接着道:“当然,诸位青年俊彦若真有从戎之志,李放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有三件事需要事先说明。” 众人一开始以为李放有心拒绝,本已气馁,此刻听他话意,似乎尚有机会,不禁纷纷道:“是何条件,请王爷明示——” 李放道: “其一,生死自负。战场上刀剑无眼,本王不能承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安全回到金陵。” “其二,诸位到了襄阳,我不会特意关照。不论谁到了行伍之中,都需从一名小卒做起。若想任职,需凭自己的军功与真才实学努力争取。” “其三,令行禁止,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是我竟陵军的军规。若有违背,李放定严惩不怠……诸位若是可以接受,自可留下,若是不愿,亦可自行离去……” 此言一出,人群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厅中之人竟已走了个干干净净。 王府门口,一辆辆马车相继套上车辕。人们交头接耳,先前的谄媚奉承此刻已成了愤恨不平的尖刻话语。 “不过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所生的私生子,他横什么横,人家广陵王可是正经嫡子,也没像他这样鼻孔长到天上去。” “就是,难怪那些高门大族、朝中大臣都不喜欢这位竟陵王。初时我尚为他抱不平,今日一见,这位竟陵王,见面不如闻名。西北战功,未必全是他的功劳……” “竟陵王如此霸道,我看他是在襄阳横行惯了,只怕早有不臣之心。他手握重兵,实在是我朝的隐患,改日我定要向陛下参上一本,奏他一个不敬之罪……” 这些人并未刻意降低音量,叫骂之声顺着夜风登堂入室,落入李放之耳,他脸色肃沉,透过层层的亭台楼阁,投向远方。 广陵王府。 谢之棠坐在李昶的书房之中,虽然李昶在昨日金殿廷议之后便已离开金陵前往广陵。但不知为何,这位素来被李昶视为左右手的谢之棠并未随之一同前往,而是留在金陵的王府之中。此时已是深夜,书房进出的人犹是不少。 忽然,有人报道:“公子,竟陵王府有情报传来。” “说——” 来人是广陵王府的一名幕僚:“果然如小谢公子所料,李放拒绝了哪些登门求出路的官吏,他们中的不少人出来之后骂骂咧咧的,有的人还说要上本参奏竟陵王呢。” 谢之棠微笑道:“甚好。本来经过这次兰陵之围,虽然那些高阀士族仍然站在广陵王这边,但是朝中一些低等士族与寒门出身的官员渐渐倾向于李放,甚至有人暗中奏请陛下应夺嫡立贤。今日这一来,便是要让他们认识到竟陵王的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这几日你便将今日前往竟陵王府的那些人安排到东府,不论他们有什么要求,一概满足……” 幕僚苦着脸道:“可是,小谢公子,我们东府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散职位,而且那些人根本就不堪大用,又怎么安排得了。此事还需禀报王爷知情……” 谢之棠道:“你只需将这些人带到广陵,放到一个院子里养起来。如果职位不够,再增加一些便是,至于一应的钱粮支出,自然有我谢家负担。若是殿下怪罪下来,有我担待。” 谢之棠既如此说了,那幕僚只好点头道:“是。” *** 李放目送那些人离开竟陵王府,不由生起消沉懈怠之感。 他方才固然是声色俱厉,可是平心而论,他所言并无过分之处。襄阳的二十万大军,又有何人不是如此呢?他心中却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会有一些人,哪怕是一个人会留下来。如此一来,能让他觉得金陵这座城或许还有救,大周朝还有救。 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繁华乡是英雄冢,短短的八年,金陵烟水便已磨去英雄志气,处处与自己格格不入。 在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卓小星道:“你又何必如此?这些人在金陵也算不大不小的官儿,王爷却一次性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干净。如此一来,在朝堂上只怕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