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日李放在荒原故意让自己刺他一剑是同样的想法。 师父唯有以这样的方式赎罪,才能从此得到解脱。就如同李放,唯有自己原谅了他,他方能接受他自己。 在某种程度上,这一对父子竟是一样的脾性,谁又比谁通透呢。 她擦干眼泪,结结巴巴道:“师父,你可知道他便是你的……” 杨桀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我知道。这次重回尧山,我在昔年我们新婚的卧房,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册札记,我才知道,当年她竟然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他的左手哆哆嗦嗦在怀中摸了一阵,终于掏出一扎发黄的旧纸,递给李放,喃喃道:“她是你的母亲,你亦有权力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 李放自方才开始,便一直处于茫然之中。他如何能听不明白两人话意,眼前这位刀者,卓小星的师父,这个害死了母亲、自己曾苦苦追寻的仇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杨桀手中的书札,一页页翻开。 这本札记似是伶仃夫人当年离开丹阳王府,独自一人漂泊江湖的记载。 “承圣二十一年七月二十。我终于离开了丹阳王府,虽然李杭说并不介意放儿的身世,愿娶我为妃,即使是孟氏之婚约亦可抛却。但我心有所念,终不能嫁给他。只怜我儿,出身便身中玄冥之泪的不解之毒,唯有交托给清徵真人。” “承圣二十一年八月十五。再回尧山,父母已由左近清虚门收殓,清虚掌门言道十数门派为报母亲昔年之恩,追杀杨…”这里的原本字迹被抹去,后面接着写道“那魔头三月,死伤惨重,被那魔头逃往天荒山魔教地界,杳不可寻……” “承圣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二,听闻榆阳有魔教活动的消息,往寻无所获。” “……” 接下来的一些篇章都是写伶仃夫人四处打探魔教消息,寻找杨桀的行踪。只能看得出伶仃夫人为了追寻杨桀的消息,一听说哪里有魔教活动的消息,便前往寻找,但始终没有收获。 “承圣二十六年冬月二十二,听闻魔教南征,或有那人消息。然一年冬至又至,迁延江南,幸放儿一切皆安。” “承圣二十七年二月初二,赶至凉州,但是战事已经结束,卓天来大败魔教教主商苍穹,魔教溃败,我一路尾随魔教残兵至天荒山,却始终不见那人踪迹。魔兵言称那人曾为魔教曜日使,随教主出征,或已殒身战中。若此言属实,或是天意怜我,得报大仇。可是此身惶惶,此心凄凄,终不可脱。” “承圣二十七年四月初八。在凉州偶遇一人,自称生死楼之主,又称加入生死楼便可得知那人消息。思量再三,决意允之。” 读到这里,李放微微皱眉,想必这里便是母亲加入生死楼的初始,他想了想,道:“阿星,你过来一起看。” 卓小星知道这本札记记载的都是伶仃夫人的旧事,说不定与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有关,本就心痒难耐,闻言便凑过来,看了亦是奇道:“奇怪,生死楼不是在成都吗?为什么你娘遇到生死楼之主会是在凉州?” 杨桀道:“别急,你们可以接着往下看。” “承圣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完成生死楼的第一桩委托。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滚烫的鲜血染在我手上,我竟感到害怕。生死楼主却告知了我一个万没想到的消息,当年竟是我的父亲丁之雄杀了稷都太常令杨经纶一家数十口,再将其子杨颉带回,改名杨桀,收为弟子,传承刀法……” 看到这里卓小星与李放皆是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去看杨桀,杨桀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李放道:“不错,你的祖父祖母叔伯舅姑,我杨家上下几十余口尽数遭灭,竟是一人不留……” 李放眉毛几乎拧成一条直线,喃喃道:“事情怎会如此?” 他接着往下看下去。 “……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做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原来这便是师兄忽然发狂杀死我爹我娘的真相。事到如今,我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寻师兄报仇?我若不报仇,父亲母亲九泉之下能否原谅女儿;可是我若报仇,岂非正说明师兄杀人的行径正确?或许我不该再追寻他的下落,此生我与他本该无缘。父亲强取而合,便已成孽。苍天,我到底该怎么办……” 后面的字迹潦草混乱,显然伶仃夫人得知真相亦是心情崩塌,卓小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