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他回到房间, 正打算换身衣服睡觉, 忽然闻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极为香甜的异香。 他顿觉不妙。 “若闻异香, 必为异毒。”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浅显道理。 他待要屏住呼吸, 暗夜里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一道长鞭瞬间绞住他的脖颈, 将他死死缠住。很快他便觉得肺里的空气无法进出,憋闷欲死。 这时,那长鞭松了少许,他张嘴大声呼吸,那香甜异香沿着鼻息侵入肺腑。 可是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中毒不一定会死,再不换气他马上就会死。 数息之后,他发觉脖颈上的长鞭松开。房间内灯火骤燃,一名身着紫色裙裳的女子面若寒霜,站在他面前。 她手上拿着一张画像,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质问道:“你就是昨晚进入风波狱劫狱之人?你是鸣沙寨的人?” 她虽然是在问他,语气却是笃定无比。而她手上的那张画像,在火光之下,更是纤毫毕现——画上的男子虽然一半脸被黑巾掩住,可是另外一半消瘦细长,正是自己。 关河白心中大骇,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密探,他非常清楚,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暴露,能自杀已经是最幸福的死法。 这时才他发现,全身已经无法动弹,甚至就连咬舌自尽也无法做到。 “你是怎么找到我?”他挣扎着含糊开口。 虽然他面巾不小心被掀开,可那不过短短一瞬,那时正值暗夜,他的面容也平凡无奇。就算北梁有心调查他,也绝无如此之快。 紫衣女子道:“对其他人来说,你的脸的确毫不出奇。可是对我萼绿华来说,只要我见过一次的人,只要再次出现,我就有把握将他认出来——虽然陆瑶姬、辛可那几个废物认为你们可能只是几个小毛贼,不足为虑。可是我萼绿华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听到萼绿华三个字,关河白心中一凛。 这个名字在几个月前并不闻名于江湖,可是在如今的稷都,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这位琅嬛传人已经是淮北王的盟友,将来更有可能是大梁的皇后。此女在江湖上以毒术闻名,自己落到她手中,只怕难以善了。 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卓小星——就算他有心隐瞒卓小星已经到了稷都的消息,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重刑之下,一定能守住秘密。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关舵主一定在想如何能够自杀,大可不必如此。”萼绿华语气上扬,冰冷的声音竟带有一丝魅惑:“关舵主虽然过去是鸣沙寨的人,但我们也未必不能坐在同一条船上。我给关舵主用毒,也只是不希望关舵主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对方的目的莫不是为了策反自己?那样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最少能找机会自我了断。关河白大脑飞速运转,同时口中应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萼绿华发出一声轻笑:“你们鸣沙寨不过一时之盛,如今龟缩西北,尚在稷都留下不少暗探。我琅嬛千年传承,又岂会逊色。在我画出这张画像的时候,你在我眼中便没有秘密了。” “你名为关河白,本是稷都人士。八岁之时父母双亡,拜入神刀门学艺,二十一岁时刀法小成,受到鸣沙寨所谓‘侠义’说辞的感召,加入鸣沙寨。九年之前,卓天来陨落落日关。鸣沙寨势力退回西北,而你却从西北进入稷都,成为鸣沙寨在稷都的分舵主,直接听命于五寨主盛天飏,你说我说的对吗?” 关河白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对方既然和自己说那么多,多半别有目的,自己不妨虚以委蛇。他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萼绿华道:“很简单。唐啸月入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想必这消息你早已传回西北。传闻中‘鸣沙七义’情谊甚笃,陆万象、盛天飏绝没有置结义兄弟生死于不顾的道理,你既然是鸣沙寨在稷都城的舵主,他们进城之后想必会与你联系……” 关河白心中一松,看来对方并不知道卓小星已经进城的事,目标仍然放在陆万象与盛天飏身上。 他面色一寒,大义凛然道:“入我鸣沙寨,便是同路人。行我侠义道,生死何足论。我关河白既然落在你们北梁走狗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意。但想让我出卖陆寨主、盛寨主,绝无可能。” 萼绿华嗤笑了一声:“杀你不难,关舵主想必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她凑得离他更近了些,冰冷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可是比求死更难的是倾尽全力也救不出想救的人……关舵主,我说的对吗?” 那声音既冰冷又魅惑,如幽香沁入寒雪,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 闻言,关河白心神一震,气息骤乱,他强自稳定心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萼绿华咯咯笑了:“关舵主刚刚从雅正堂回来,又怎么会不明白我的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