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他到了襄阳,才知道李放已经兵进淮阳。 等他马不停蹄地到了淮阳,却正好遇到慕容青莲率五万大军追杀李放。他一路隐藏行迹,远远缀在大军的身后,却恰见竟陵军全军覆没,李放力战不屈,中箭坠入淮江的一幕。 在那一瞬间,他蓦然觉得心中一恸,一行冷冰的泪从他眼中涌出。 他不是为李放而恸,而是为整个南周而哭。 李放能以自身为盾,只愿守护南周最后的胜利希望。 那些金陵大人物们的脑子里却只有私利,国难当头,却犹为了一亩三分地争得你死我活,又如何不让英雄齿冷。 他更为了自己的想法而羞愧,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为了谢家掌门人的权位,琢磨着如何杀死李放。 他一头扎入淮江之中,趁着北梁士兵未注意到,将李放渐冷的身躯抱住,顺着湍流的江水,直向下游而去。 或许救了他,自己便从此与谢家掌门人的宝座失之交臂,失去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是那又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江上小雨终于止歇,唯留下一阵薄薄的轻雾。 李放缓缓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木板上。木板一摇一晃的,耳边传来哗啦的水声,好像是在一艘船上。 “嘶——”他轻轻一动,扯到胸口伤痛,发出一声呼痛之声。 “你别乱动——”一道低沉温雅的嗓音响起,这道声音有些熟悉,他睁开眼睛,正对上谢王臣温润的脸庞。 “是你?”李放省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胸前的伤口已被敷药包扎过。除了胸口的箭伤之外,其他伤势已愈大半,慕容青莲那一箭虽然狠,但到底是差了半寸,避开了最致命之处,饶是如此,心脉亦遭重创。本来自己在如此重伤之后落水,必然没有生还之理。想来是谢王臣将自己从水中捞出,护住心脉,再以与自己同源的佛家真力催动自己体内须弥无相功自行疗复伤势,这才让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谢王臣轻轻一笑:“王爷,现在是你欠我一次了。” 李放莞尔:“可惜那颗‘万金丸’我已经用掉了,不能再还给你。” 谢王臣轻轻摆手:“你欠我的又岂是区区一粒‘万金丸’所能还的。”他脸上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将一只白瓷小瓶抛入河中,激起一片涟漪。 涟漪消散之后,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李放一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谢王臣不答反问道:“王爷可知我来淮阳是干什么的?” 李放微笑:“总不能是专门为了我而来?”虽然谢王臣是因为自己而失去李昶的信任,但是他总不至于专门为了此事到淮阳来找自己的麻烦吧。 谢王臣声音一冷:“为了杀你——”他长剑一抖,已直刺向李放咽喉之处。他手中长剑正是之前在岷江碎掉的把柄秋萤,竟不知何时已被他修复。 李放重伤未愈,无法闪避,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他的性命本是谢王臣所救,如果谢王臣真的要杀他,他也只能引颈就戮了。 谢王臣手一震,长剑已然回鞘,喟叹道:“可惜之前在岷江没能杀你,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动手了。” 他站在船尾,足尖一点,小舟如飞箭在江流中疾行,须臾便已靠近一个荒凉无人的野渡口。 “此处是淮江支流白河上游的一个渡口,已远离淮阳,向南不远便可到达义阳,已属你竟陵王的封地范围。我已传讯义阳郡守在来这里接应王爷,据我所知他是王爷的心腹,王爷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只是王爷受伤严重,暂时不要与人动武。”他转过身,正对着李放,微微一笑:“还有,王爷身负大周国运,还望保重自身,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飘身下船,转瞬之间已远在数丈之外。 李放恍然之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他大声道:“谢公子,你今后欲往何处?”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抛却形骸身名外,天涯何处不为家。王爷,保重了——” 李放呆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天外不知何处却似乎有人在放歌。 “一身不是百年物,五湖无边万里行。 欲招蓑笠同云水,念君未可及吾盟。 富于春秋貌突兀,睥睨满世收功名。 丈夫身在形骸外,俗眼那能致重轻。” 那道白衣很快便消逝在芦苇深处,可那狂放的声音却直冲云霄,许久不散。 直到那歌声彻底消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