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景明的声音,庆平帝方松弛一点,问道:“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是。”顾庭云答道,“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我走了很多地方,深入草原腹部,那里的部落,早已不是大周印象中的蛮夷番邦,他们正在拧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大周,不能再麻痹自己了,要有危机意识。” 庆平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良久才惋惜地叹了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庭云,你选个地方流放吧。” 还要判罪?谢景明眉头微蹙,暗暗冲顾庭云使个眼色,意思很明确,去关西! 在他的地盘上,是流放的犯人,还是体面的贵客,不过摄政王一句话的事。 顾庭云却说:“承蒙天恩,人犯不胜惶恐,自请去河北路大名县,求官家恩准。” 上头两人都愣住了。 滦州靠近北辽,多有战火,他就不怕北辽人报复? 似是看出二人的疑惑,顾庭云苦笑道:“人犯的亡妻,葬在析津县,如今那里已成了北辽的郡县,我……只想离她近些。” 庆平帝怔了下,“你的亡妻,是陆先生的女儿?” 顾庭云点点头。 庆平帝默然片刻,想起那位爽直潇洒的儒者,应允了。 顾庭云哽咽着叩头谢恩,擦擦眼角,悄然随着内侍下去。 偌大的寝殿又恢复了寂静。 不过半个时辰,庆平帝的精神头儿已撑不住了,声音变得虚弱无力,“流刑改成一年,回头你找机会,把他召回京城。探花的功名也一并还给他,这个人心志坚定,比二十年前更精益了,是栋梁之才,你要用好他。” “是。”谢景明扶他缓缓靠在大迎枕上,“臣弟想以这份口供为由,命关西铁骑出征,打北辽一个措手不及。” “准,但不能把北辽逼到党项国那边,让他们互相斗,对大周更有利。” “臣弟明白。”谢景明顿了下,低声道,“王大人一向谨慎,这次不太像他做事风格,要不要进一步查查?” 其中必然有太子的授意。 庆平帝却没有言语。 看来还不到时候,官家还没彻底舍弃太子。 谢景明马上岔开话题,“十月初十是老相国七十八寿辰,臣弟不想去,官家指个差事把臣弟派出去吧。” 庆平帝斜睨他一眼,“不想去就不去,你是摄政王,还用找借口?” 谢景明笑笑,躬身准备退下。 “等等,”庆平帝又叫住他,沉吟道,“顾庭云说的也有道理,你来主持和谈事宜,叫北辽蛮子一上谈判桌,就腿打哆嗦!” 转天,和谈官员人事变更的旨意就发了下来。 “东宫都炸锅了,太子那脸色,哈哈,和死人也差不多。”许清坐在廊下的台阶上,说得眉飞色舞,“太子的老丈人也被官家召回京,看着吧,往后俩月可热闹喽。” 安然嚓嚓磕着瓜子,“既然要拿王家开刀,为啥官家不赦免顾老爷啊?” “那我可不知道。”许清忽瞥见顾春和拐进来,忙站起来笑道,“郎主在里头看书呢,顾娘子只管去。” 顾春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脸颊微微泛红,支吾两句,推门进去了。 “还不好意思呢。”许清笑道,“破天荒头一回送东西,郎主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做啥好吃的。” 安然拍拍手上的瓜子皮,“那还不简单,等我奉茶时瞅一眼。” 少倾,她从书房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很奇怪,惊奇,不敢相信,又憋不住笑。 把许清急得抓耳挠腮,“到底怎么啦?” “糖!”安然噗嗤地笑出声来,“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