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隔着帘子对视两眼,倘使合了眼缘,当场就能定下婚事。 而他们…… 一见起意,再见动情,三见……便该袒明心迹了。 谢枝山挟住扇骨,想自己该像上回那般借故离场,成全小儿女的独处时光,让他们说几句体己话。 然而想是一回事,耳朵却像生了勾子。 不多时,听到丁淳提起要教司滢骑马,谢枝山目光动了动 。 旧上师老恩师才出狱,便惦记着跟姑娘亲近……他眉心拱做峰丘,为丁淳这份猴急。 可这算什么,岳家的挑刺心理么?真就拿她当妹妹了,生怕她嫁个不那么靠得住的男人? 脑子里鱼龙乱舞时,听到有人唤表兄。 谢枝山侧目,撞入司滢灿灿的笑里,因为害羞,她的眼睑染上薄薄的胭色:“表兄,丁将军说……要教我骑马。” 心里再怎么没章程,场面上还是很过得去,谢枝山挂着温吞的笑:“上林马场,刚好与你那个温泉庄子相近,学完之后,顺便能去松泛一番。” 这么地,便约好了下一回的见面。 身为主家,谢枝山礼数从来都不会落,又是亲自送了丁淳到府门。 “尊师将将获释,想来正该休养一番,待他老人家好些了,谢某再登门探访。” 丁淳拱起手来,朝他郑重一揖:“此事全赖谢大人敏智斡旋,恩师已与丁某提及,待他将养好了,亦要登门造访。” 堂堂总兵要造访他么?谢枝山付之一笑:“将军慢行。” 待丁淳策马而去,谢枝山仍立于门楹之下,沉思默想。 识礼识节,不骄不躁,不用挑剔的目光来看,于姑娘家来说,丁淳确实是个挑不出大错的,合适的婚配人选。 转身回去,陶生居外,又听到里头一双主仆的对话。 先是那个丫鬟的声音:“姑娘可要记得,到时候就算学会了都要装不会,这样才能和丁将军多些独处的机会。” 末了,又压着些嗓子:“如果姑娘豁得出去,能让他抱您一下,或是其它出格的接触,到时候就是不娶也不成!” 一句句,听得谢枝山眉尖越蹙越紧。 这个丫鬟未免太没忌惮,居然教主子这些不像话的。 不自矜自重,必然教人不齿,让人看轻! 他谢家的姑娘,犯得着用这种手段给自己谋婚事么? 怒意蓬蓬,谢枝山直接就走了进去。 他的突然出现把二女给吓了一跳,那张凌厉的脸,更是让人心底冒汗。 司滢惊觉不对,忙迎上去唤了声表兄,并赶在他发作之前问:“表兄,那些药包用着可还好?” 存心打岔,殷切的模样便放大许多,用力微笑,用力抬腮,笑容像檐芽上的新月,更似一把勾魂镰。 谢枝山被她的笑给拦住,想了想:“你看呢?” 司滢还真就看了,盯着他细细地照视,半晌眉眼打弯:“那便是管用的。” 药包是管用的,这笑也是管用的,谢枝山面色和缓下来:“你先头做的那些已经够使了,暂不用再忙,自己注意休息。”说话间,眼波朝她眉宇之间滑过。 当晚打开柜,取药包烫了三回,敷了好些趟。 谢枝山躺在榻上,闻着那热热的药香,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游丝般的欣喜。 — 几日后休沐,亦是与丁淳约定的日子。 谢枝山出到府门,却被袁逐玉给缠上,硬要跟着一起去。 他皱眉:“忘了我先前跟你说的话?最近没什么事,你最好不要出府。” 袁逐玉哪里听得这些,下劲央了他半天,见他不肯松口,气得眼都酸了。 恰逢司滢出现,袁逐玉当即生了迁怒之心,指着她便骂:“表兄好生偏心,怎么带她不带我?咱们才是亲表兄妹,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你出府?” 她尖声尖气,谢枝山沉下脸,目光一寸寸冷下来:“倒不知你如今口气这样大,我们在你眼里都不算个东西了。也好,既你如此不愿在谢府待着,明日便回无锡罢。” 袁逐玉心跳一跌:“表兄?” “恶语伤人,很痛快么?诗礼之家教出来的女儿,你的涵养哪里去了?”谢枝山眉目冷厉,言语更是锐利如刀:“若连基本尊重都难为,只会让人觉得姑母姑丈教女无方,辱没了袁家的脸面。” 袁逐玉哪里受过这样对待,霎地乱了神:“表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谢枝山煞神一样立着,不动如山。 袁逐玉气焰早矮到脚底板去了,见他这样,慌得去摇司滢:“司姐姐,你,你替我说句话呀!我真不是有心的,我,我口不择言,我同你道歉!” 司滢一条手臂被她撼着,见这娇小姐眉眼楚楚,是真被吓得够呛。 再看谢菩萨,一张脸寡唧唧的,这样发怒时候,确实很让人憷得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