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成幄,花色成海,锦光内藏着两排屋舍。 也不知哪处闹嚣,靡靡醉唱着野词花调,奚桓各处瞥一眼,不甚喜欢,只觉牵强风雅,乔作乖致。 那正屋前站着个雍容富贵的鸨母,姓王,听见有贵客来,早早儿的便在门下倚着嗑瓜子等候。 抬眼一见来人,那鸨母立时回身进屋将瓜子拍在案上,迎头笑逐颜开将几人迎进屋,请到榻上,外场另有人搬了根折背椅挨着榻,请连朝坐,又有三五姨娘丫头上来安放茶果点心。 王婆子低着腰,抽了帕子围在连朝身旁掸他身上的灰,“听见官人来,我这里忙扫榻焚香等着迎接,只是官人如何才到?叫老婆子好等!” 说话间媚孜孜嗔了连朝一眼,叫奚桓在榻上看见,一身鸡皮疙瘩险些随她脸上的脂粉一齐抖了遍地。 鸨母横眼上来也正瞧见他,观其打扮,眼睛似两颗夜明珠亮起来,帕子朝他甩一甩,因问连朝:“哟,这位相公倒瞧着面生,敢是连大官人的朋友?怎么早不领着来?” 连朝将扇柄摇到奚桓跟前,对婆子笑,“你不晓得他不怪你,说出来只怕吓死你王妈妈。他便是乔阁老的外孙、户部侍郎奚大人的儿子,叫奚桓。这位在家中跺跺脚,连你这几片破瓦房也给你振塌囖!” 几人哄笑,奚桓随意拱手,“取笑取笑。” 满京名仕在王婆心里皆有一本花名册,如何会不知道奚桓?早年就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这位爷长大成人,好套他数不尽的银子。 时下果然来了,似天上掉下个活宝贝,王婆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里。这厢又是奉茶又是熏香,亲手剥了一把瓜子儿,用绢子兜着搁在炕几上,“桓爹请吃,头回到我这小院儿里头来,承蒙爹不嫌弃。我这里自然连尊府里的茅房都比不上,可有自家酿的清酒,爹一会儿吃两盅?” 奚桓瞥一眼那脂粉香浓郁绢子,不动作,略微客套地点头,“妈妈客气,平日里该如何就如何,只当我没来一般,好不好?” “好、好。”婆子见其不摆架子,心里美上天。 这厢摇裙落下几步,就被连朝拽住手,“听说妈妈两个月前新买了个丫头,可养好了?我们今儿可是冲着姑娘的面子来的,要说在陪别的客,我头一个不依。” “哪儿能呢?就等着您连大官人呢!” 说话分派丫头去后院里说一声,那头预备着,这头将几人请往姑娘绣阁。倒是连着三间简单屋子,迎头进去是厅上,设榻椅案屏,装潢算得上精致典雅,左边有一件丫鬟屋子,右边便是姑娘卧房,内设官铺,不得而见。 单是厅上治了酒席,摆放四盘八簋,细致菜馔。姑娘叫云见,在门前见礼,羞答答将几人引到席上,分派姨娘丫头打水洗手递巾子。奚桓窥这云见一眼,见其模样标志,眉眼风流,身段婀娜,有些美貌,却也常见,愈发觉得无趣。 只是连朝十分喜欢,王婆便命云见坐其左右,出去又使了两个姑娘进来坐陪。少顷进来,一个隐约丽影向奚桓问安,奚桓也没正眼瞧,不过抬抬袖,“请坐吧。” 那姑娘便捉裙坐在半步后头一根杌凳上,抻腰筛酒,“桓爷先吃些菜再吃酒,免得胃里空空的,烧得慌。” 她擦袖而过,奚桓便略微偏着让一让,仍旧不瞧她,只淡回,“多谢。” 几人吃过一杯,连朝将扇反指云见,笑道:“听说你曲儿唱得好,先唱一套《满庭芳》来听听。” 那云见令丫鬟取来琵琶,果然歌喉清奇,鹂歌一起,适才渐见奚桓笑意。 后头坐那姑娘见他笑了,把心搁下来,他吃过一盅,便为他筛一盅,几个回合下来,又抻起腰来筛了酒,“桓爷喜欢听什么?少不得奴也唱一支讨桓爷个高兴。” 奚桓听得正兴,兀的叫她一吵,有些恼,转脸过来欲训斥几句。 谁知这姑娘唇下也有颗小痣,像针似的扎了一下他的眼。扎得他火气全泄,抬眼打量她,见其嫩脸修蛾,妆额浅淡,单穿一件绿绡对襟小衫,扎着月魄撒花裙,小腰轻挪,羞答答地落回后座。 他笑一笑,因问起:“你叫什么?” 这个“因”,姑娘无从得知,还窃窃得意于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不过的男人,是男人,就难逃烟月梦。她掩下心中暗涌,羞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