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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7节


毒、或戏谑的眼扫一遍,最终落在庄萃袅手上,那只黄澄澄的金兔锁安躺在她掌心,红宝石嵌的兔儿眼正对着花绸,闪着怨毒的红光。

    第9章 .?凤来朝(九)? 无端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金风细细,卷来四下窃窃私语,这厢嘲眼偷觑,那厢嗤笑文讽。

    花绸晕头转向仅一霎,就懂了。想笑,或哭,最终剩得满目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你个贼!”那范纱雾跳出来,将矮她半个头的骨头纵身一跃,抡着拳砸到她肩上,“你偷了我的金锁藏起来不还我,可算叫我逮着现行了吧?!”

    这拳很软,花绸却觉得被捶碎了骨头,她惶惶无措地朝奚缎云瞧一眼,奚缎云立时拔座起来,四下里带着讨好的笑,“不会的,我们绸袄最是懂礼的丫头,她爹在时就常说,别人的东西就是给,也不能要。她断然是不会的,她不会的……”

    周遭回应来的是一双双弯的眼、一张张笑的唇。没人在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只在意范姨娘有没有丢的脸面、冯夫人有没有保住脸皮。

    那范宝珠恰如其时地拔座起来,笑着朝四下招呼,“好了好了,表妹原是与纱雾闹着玩,不是有意的,大家吃酒,随他们小孩子去胡闹。”

    那冯照妆也恰如其分地笑起来,妯娌间忽然百年难得的和睦,“姨娘说得好,别为了小孩子家的事情扫了各位夫人的兴,让孩子们自个儿折腾去,咱们大人乐咱们大人的。”

    你来我往的笑谈间,各得其宜地给花绸定下罪名。

    满厅里轰然笑开,闹开,唯独花绸,恍然觉得自己是被押在一个花红柳绿的衙门,还没申辩,已经被许多软绵绵红馥馥的唇打得哑口无言。

    可她肚子里有一腔的冤屈还待陈表,等拔回神魂,仍旧天真地攀上去,在咿咿呀呀的胡笳里、珍珠碎玉的琵琶里、欢声笑语的畅谈里,为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去申辩,“范嫂嫂,我没有,纱雾的锁不是我拿的……”

    “二嫂嫂,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打谁身上掉出来的……”

    “嗨,没什么的,”那范宝珠由右边扭过脸来,斜翘眼角,轻蔑的笑似一张轻飘飘的罪状,“表妹只管下头去玩儿,纱雾过几日就忘了。”

    冯照妆亦打左边扭过来,狭长的眼婉勾,温和的嗓音是一声轻轻的惊堂木,“妹妹去坐着听曲儿,放心,又没人怪你。”

    花绸夹在中间,孤立无援,欲辫无从辩。她们用玩笑的口吻打碎了她的尊严,向四处抛撒,惊起各案里的窃议,每个人“宽宏大量”的眼色皆如细细的霜刀,冷得疼。

    远远地,奚桓看着花绸陷在那一堆珠光璀璨里,像只奄奄一息的苦灯,时下的笙乐妙曲,就成了噼里啪啦的暴雨打在他的心甸。

    于是他跑过来,在席下恶狠狠盯着范宝珠与冯照妆,“姑妈没有偷盗。”

    范宝珠盯着他,带着冷冰冰的笑意,“也没人讲姑妈偷盗啊,快下去坐着。”

    他还小,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机锋,只是固执地端起个碟子狠砸到地上,“姑妈没有偷盗!你跟她们讲清楚!”

    “砰”一声,室内复静,元夫人见范宝珠被晚辈辖制,恐她面上过不去,忙出席哄他,“没有讲姑妈偷东西,你听见谁讲啦?是你小孩子家多心。”

    确确实实是没听见讲,可奚桓扭头瞧一眼花绸,她站在人堆里,却仿佛被人间孤立,那么可怜。他想保护她,以他少不更事的骨头。

    他又徒劳地砸了个珐琅彩碗,喁喁重复,“姑妈不是贼!姑妈不是贼……”

    “谁又讲姑妈是贼啦?好孩子,快别闹,叫人听见笑话呢。”

    那范宝珠扬着唇,像一柄刚出鞘的匕首,“叫夫人们瞧笑话,我们家这个孩子,你们都是晓得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话稍微说重了,生怕对不住太太在天之灵,可轻了,他又不改。我纵有一百二十分的苦心,硬是拿他没法子。”

    席上争相安慰,“难,满京里谁不晓得你的难处?等大些就好了。”

    “姨娘别伤心,等大些懂了事,会明白您的一番慈心。”

    奚桓还不懂无奈是何物,只觉一身的肝勇像捶在了一团棉花上,泄尽他浑身的力。他只得恹恹地绕席过去牵花绸的手,“姑妈,咱们不理他们,回去坐着玩儿。”

    众人见此,各自安席,好像一切如初,只有花绸发生了变化。她僵硬着骨头,颤着下巴抽出手,仿佛是把卑微的自己由这富贵人间抽了身,沉默着离席。

    奚桓要追,不妨被庄萃袅一把拽住,“哪里去?好好儿在厅上坐着,外头人多繁杂,在这里同妹妹玩耍才好。”

    他不住朝外挣,远远地伸着一条胳膊够花绸的影子,口里喊着:“姑妈、姑妈!等等我、等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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