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抽了一剑鞘才醒过神来,不等钟妙抽第二下,像被谁踩了尾巴一般弹跳起来蹿进魔气漩涡。 钟妙被魔气糊了一脸,伸手挥散,地上只剩下个布老虎。 没了钟山庇佑,此地远不如钟妙的世界繁荣,就连布老虎的料子也差了许多,用的都是些粗布,握在手中微微刺挠。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与魔君相处,更没想好要如何面对据说同在魔界的师父,钟妙揪了揪布老虎冒出的线头,沉沉叹了口气。 魔界内。 魔修们望着天边汹涌的乌云,齐齐叹了口气。 从前大伙儿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那时候杀人屠城多么快活,谁能想到百年后竟然要过这种日子?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前任魔君遭人挑战时,他们就不该站在一旁起哄看热闹。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有个诨号欢喜道人的魔修手搭凉棚朝远处看了眼,惊道:“不妙!不妙!君上向这边来了!老道先走一步!”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 赌鬼连骰子都顾不上捡,一盖斗笠就跑,血壶老人将葫芦一丢,矮身滚进树洞里头,金算子起身要走,见一桌的酒肉朋友四散,忍不住伸手将桌上宝贝划了一半在怀里。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魔君已一步迈至眼前。 他面上仍绷着一张笑脸,然而任谁能都察觉出其下的勃发怒意。 金算子手中还抱着几袋魔晶,魔君瞧了一眼,笑道:“噢,你们今日在这里赌钱是不是?” 金算子是前两个月在凡间界犯了事叛逃来的,又因着沉迷敛财没怎么撞见过魔君,见他这样年轻,下意识将他与那些门派少主们混为一谈。 他从前伺候惯了达官贵人,还以为这次也能说几句吉利话讨讨彩头,当即作揖道:“回君上的话,今日小生手气颇好,正说着吉星高照,就见着您来了!” 血壶老人暗暗骂了句蠢货。 魔君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倒是运气好。不过本尊觉着,赢来的东西抱在怀里可不够,总要吃进肚子里才能算自己的嘛。” 金算子虽摸不着头脑,还是机灵地应了句“谨遵魔君教导”。 却听魔君又说:“你既然听本尊的教导,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金算子心中刚升起些疑惑,就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进袋中拿出把魔晶,且越靠越近,竟是直直向口中塞去。 他想要哀求,然而咽喉也被控制着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看着自己越吃越多,魔气在经脉中膨胀肆虐,最后一声炸响。 魔君收回目光,血肉顺着无形的墙壁滑落,没有一丝溅在他鞋面。 桌上仍然堆积着不少法器,可惜魔修没见过什么世面,做出来的法器也甚是粗陋,魔君叮叮当当拨弄着,挑选许久也没翻到能入眼的。 这声音清脆悦耳,然而在血壶老人听来却无异于恶鬼催命。 他用了龟息功夫躲在树洞中,暗暗祈祷着有哪个倒霉蛋能将魔君引走。 忽然一切声音消失,血壶老人又等了片刻,正窃喜着自己逃出生天准备换个位置躲藏,却忽然听见有人极亲和地问道:“那么你呢?赢了还是输了?” 他抬头望去,魔君笑盈盈蹲在树洞外看他。 刚才说赢了的那个已死得连神魂都不剩,血壶老人咬牙答道:“回,回禀君上,小的输了。” 魔君嗯了一声:“输了可真叫人生气是不是?不过听说跨火盆有奇效,你试过么?” 话音未落,血壶老人便惨叫起来。 漆黑魔焰于树洞中起舞。 魔君撩起袍角越过树洞,落地时身后只剩薄薄一层白灰。 他咂摸了一下,心情当真好了一点。 与正道不同,魔君压根不在意魔修的死活。 于他而言,魔修至多是寄生在他巢穴边的虫蚁,多一些少一些没什么紧要,反正总会源源不断冒出新的。 正道以为杀死魔修就能削弱魔界?他每日杀来取乐的都不止这个数目。 但这有什么用?钟妙还是不愿跟他回来。 不仅不回来,甚至还揍他! 魔君从记忆中看得分明,那家伙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她愿意给他念经,愿意给他拥抱和亲吻——但是一见面就揍他! 明明从前受过更重的伤,年幼时甚至险些叫人开膛破肚,他在世间摸爬滚打多年,却从没有哪一次这么痛。 只是被剑鞘抽了一道而已,到了他这个境界,皮肉伤最不值一提。 何况钟妙抽他时下手并不重,选的位置也很是体贴,大腿是被鞭打后最不容易产生严重损伤的部位——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眼前忽然又一次望见烛火昏暗的地牢,血腥味,铁锈味,污浊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香,有人提着鞭子走进,说:“你们将来若是想向主子讨饶……” 魔君强行将回忆掐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