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边,眼皮往下扫着,像一只被雨淋湿的蝶。 倒没有令溯侑感到紧张的审判,而是一种低低的倾吐心声:“我对小时候没什么记忆,只知道自己出生那会,父亲仍是邺都最风流的二公子,起先,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是我母亲将我带到了他面前。” “她第二日便消失不见,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跟着父亲回到了邺都,他潇洒,浪荡,落拓不羁,但是个好父亲。”薛妤皱了下眉,道:“没过几年,邺都大乱,他临危受命,我开始学习数不清的东西。” 中途很多琐事,她不打算多说,通通一笔带过。 “祖父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肩上负着沉重责任的人,是无法自由而不顾一切地去追随另一种东西的。”她动了动小指:“性格原因,我没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若非得说,就是古长街的夜灯,暗色中的烟花,和人间热气腾腾的元宵。父亲说我很幸运,喜爱恰是责任,且有一定的能力去改变现下的局面,但我要变得更为强大。” 既幸运,也不幸,但这世上就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所以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很有压力,他们觉得压抑。”薛妤去看溯侑,缓声道:“朝华很小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她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几乎没有什么松懈的时候。” “你也是。” 洄游中的十年,三十五年,绝非仅仅依靠天赋,更多的是勤奋,毅力和耐心。 即便她什么也没要求,没要求朝华和愁离那些人要做到什么程度,没要求溯侑要怎样为她提供助力,也依旧令人感觉喘不过气的窒息。因为她太优秀,想要跟上她的脚步,就得和她站在相同的程度,至少不能落后太多。 “我当初答应你要在一起,并非因为你能力出众,能帮我做许多事。” 薛妤去细看溯侑那张馥郁而娇艳的脸,说起来俗气,最开始分出眼神去看他,确实是因为他的皮相,而后是欣赏他的聪慧,再渐渐的,见过飞天图中他少时经历的东西,再陪他经历醉酒时那种落寞,孤寂的夜晚。 太多细微情绪堆在一起,单看微乎其微,汇聚在一起,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她像是在看一棵树在抖擞着成长,渐渐出落成苍天的姿态,那样顽强的生机,那样柔韧的毅力,而这棵树在后来,为了引诱她而将自己装扮成一朵花,绚烂,美丽,独独开在她一人掌中。 很难不令人心动。 薛妤抚了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见他配合似地往上抬了抬头,才以一种慢吞吞的复杂语调开口:“但若是严重到连你的喜怒哀乐都隐藏起来,丢给外人。溯侑,我有点不开心。” “我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溯侑没想过她会有这种想法,在她话音落下后,他难得强硬,将人捉到自己臂弯中,喉结滑动着艰难道:“……只是分开前,私心作祟,想让你看看比较好的样子。” 他只是没怎么被爱过,也没有底气能留住她,所以下意识的就想用最美好的姿态面对她。这样,面对别的男子时,她便也会犹豫,而后推拒,而不是欣然接受。他想让自己表现得很优异,值得她放弃别人。 “不是压力。”他握着她的手指,根根交缠在一起,长睫慢慢地垂下去,道:“我喜欢你,我也想去喜欢你所说的花灯,烟火与元宵。” 所以才会更为严格地要求自己。 “我现在知道了。” 他气息滚热地舔舐她白腻的耳珠,道:“我改,下次不这样了。” 是他钻了牛角尖,相比他的强求,他的热烈,从来都是薛妤的反应淡一些,好像她总有许多选择,对他不满意了,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导致有时候,他忘了,薛妤就是这样的性格。 从他们初相识起,她就是这样,冷冰冰的救人,冷冰冰的关心人,但对他,的确是从未给过别人的纵容,纵容他一步步放肆的逼近,纵容他越过界限的话语和动作。 而现在,纵使再忙,她也会抽出一点时间给他,会慢慢学会说想他,她并不强求他半分,在隋家找过来的时候全听他自己的心意。甚至,她说不出怎样的甜言蜜语,也不会抒发心迹,但会在自己皇太女大典后等他,在他承认自己的惧怕之后,送上那根足以点燃一切的系带。 是情难自已,也是为了,令他心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