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到哪儿都是娘亲,哪怕是天生天养的,打小都没怎么受过娘的恩,到头来还是念着自己个儿的娘亲。” 薛霞釉在一旁陪着太娘娘说话,语声里带了些劝慰。 “千恩万爱百苦,疼我唯有父母。陛下无论再忙再累,都往您这儿走一趟,陪您说说话,那都是同您母子连心呢。公主想着孝昭皇后是念母恩,可骨子里最亲的还是您。” “哀家不是在意乘月同谁亲。”太后叹了一息,“哀家只是一想到孝昭皇后走前儿的情形,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薛霞釉心中猛跳,忙温声道:“也就是宫城里头待得久了,您就开始瞎琢磨。孝昭皇后都走了快十三年了,再琢磨也没用了。” 太后点点头,只觉得心里无限的惆怅,“厉厉那孩子哪样儿都好,就是气性儿太大,那时候同皇儿针尖儿对麦芒的,吵得两眼通红。哀家去劝了,就瞧着一个坐在里间哭,一个蹲在院子里哭……”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回忆起往事来便刹不住车,“你说天底下有他们这样做夫妻的么?好的时候我那皇儿恨不得背着她去上朝,俩人往南山猎野鸡,猎了十来只,在山里烤野兔子,差点儿把南山给点喽,俩人灰头土脸地跑出来。霞釉你听听,这可像是一国的帝后?“” “这可不就是寻常夫妻?”薛霞釉也陪着叹气,想起从前的那些往事,也觉出来几分唏嘘,“陛下这么些年不纳后宫不再立后,许是还惦念着孝昭皇后……” 太后听着,想着,眉目便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皇儿如今也不过三十四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十三年宫中无后已是荒谬,无论如何再不能放任了。” “待礼部忙完东宫选位之后,哀家便要向陛下进言。”太后娘娘打定了主意,轻声道,“倘或皇儿不从,哀家这后宫,不管也罢。” 薛霞釉哪里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些年的心结,先皇后去的早,陛下膝下唯有太子殿下与镇国公主两位皇儿,子嗣委实单薄,太后娘娘为着社稷,也提议要为陛下立后封妃,却皆被陛下驳回,明面上的理由是说操劳江山社稷,实际上,却还是记挂着孝昭皇后吧。 这些话题太过沉重,薛霞釉有心转移太娘娘的注意力,便说起靖国公府的事儿来。 “这位顾世子,从前得了陛下的允准,常常进宫行走,陪着公主一处玩耍,如今又立了大功,出身好,模样好,倘或公主欢喜的话,您看……” “从前陛下倒是有心选他做驸马,那孩子却一身的凌云志,要往战场上报国去,若是拿他当臣子看,陛下自然是高兴,可做驸马的,就是要安安稳稳地守着公主,哪里能要一个搏命的人?” 太娘娘笑着说,“且看他这回来还走不走,倘或能安定下来,那便皆大欢喜了。” “说起来,东宫选了太子妃,雪兔的亲事也得提上日程……” 主仆两个闲聊着,没一时静鞭声便响起来,是陛下来了。 仁寿宫里自是相迎,太后与皇帝母子二人自有一番闲谈。 乘月沐浴更衣罢,换了一身家常的藕荷色衣衫,盘着腿儿坐在床榻上玩玉刻,倒是云遮忙的天昏地暗的,又是叫人点香,又是叫人拾掇往凤姿宫里去的物事。 “这时辰回来的晚了,倒是耽搁了些时候,不若明早您起身后,再去给皇后娘娘上香?” 听见云遮这般问,乘月抬起了眼睫说不,“我今儿有很多事,想同我娘亲说一说……还有嬢嬢给我拿的莲蓉蛋黄馅儿的月饼,我给娘亲摆上去。” “我从《禹迹图》上瞧,渝州同滇南离的不算远,想必吃的都差不多,娘亲应该也喜欢吃这个馅儿的月饼。” 云遮眼睛里的神色黯了黯,似有几分思念之意。 “娘娘在月宫里一定能感知您的孝心。” 她是先皇后从前贴身的婢女,从滇南一路跟到宫城里,对先皇后的情谊可谓深而又深,此时眼眶微红,好一时才又道,“娘娘从前最爱吃鲜花饼。镇南王翻了年要到京城述职,到时候一定会给您送来滇南的特产,届时您给娘娘供奉上就成了。” 提到镇南王,乘月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舅舅年年送节礼过来,只是见不到面,也不知道表哥表姐们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云遮也高兴,主仆两个说这话,又提到了顾景星,乘月举着手里的小玉刻,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