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伙计撤下食盘,端上些小糕点与瓜果并茶炉,上置一小茶壶,咕嘟嘟煮上今春新茶。 嫩绿叶片翻滚,酒楼位于城中河畔,种苏与李妄两人临窗而坐,稍作休憩,窗外河水波光粼粼,小舟泛过。 种苏摸摸衣衫下略圆的肚皮,吃饱喝足之后,分外惬意。 “待燕兄痊愈后,再带燕兄去吃吃蜀菜,蜀地菜系,天下一绝。” 李妄漱过口,嘴唇温润,点点头。 说道这里,种苏想起一事,看李妄一眼,清清喉咙,似不经意般问道:“对了,燕兄上回说在寻那个淫|贼,可找到了?” 李妄一顿,旋即道:“还未。” “哦……还要继续找下去?” “自然。”李妄眼神略沉,仿佛仅是随口提起那淫|贼,便十分不虞,说:“抓到为止。” “……哦……呵呵……理应如此。”种苏维持着笑容,又问道,“可有进展了?” “只要他在长安一日,活着一日,便不会放过他。”李妄淡淡道,“不急。” 种苏心中咯噔一下,未料他态度竟如此坚决,事隔多日,仍未释怀,一时间颇为头疼。 按道理,应该问问这淫|贼究竟怎么回事,但事关“淫”字,多半不雅,但凡懂礼识趣的都不宜深问,再者种苏终究有点心虚,更不敢张口。 这要怎么办? 种苏原想今日坦白一切,眼下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如果坦白,李妄会不再追究,转而原谅她吗?尽管两人共过患难,如今也相处融洽,但种苏回想起李妄对待敌人时的狠戾,以及眼下对“淫|贼”的态度,断然不敢冒险。 翻脸不认人,且说不准因为种苏的“隐瞒”和易容而更变本加厉报复,是完全有可能的。 以后怎么办? 从此再不相见,不再联络?刚刚建立起来的情谊就这么斩断?更重要是,虽然种苏如今所报姓名身份都是假的,不齐全,但倘若李妄真要找她,只要到当时报官的官署稍一打听,便能找到她。借由他人之口得知真相,只怕会更生气。 那么,继续来往下去? 如果继续来往,便得一直以这副面容,以“贾真”这个身份了。倒也不是不行,只怕时日越久,往后越说不清。 要么,日后慢慢疏远,不动声色的以不会让对方怀疑的程度,逐步断掉? 可那委实太不齿了。虽说种苏坦白后的身份仍非她的真实身份,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李妄不大世出,说不准这是头回跟人这般结交朋友,如此待他,于心何忍。 哎。 “怎么?”李妄抬眸,看向种苏。 种苏方发现一不小心竟叹了口气,忙道:“没什么,吃太饱了……燕兄喝茶,喝茶。” 午后阳光更甚,种苏与李妄吃过茶后从酒楼出来,沿着长街缓步而行。午后街道上仍旧人声喧嚣,大多数人都吃过午饭,一脸酒足饭饱的慵懒惬意。 流浪汉乞丐儿们依着墙根桥栏打瞌睡,江边草地上亦有百姓们或席地而坐,或铺了毡子晒太阳,蔚蓝天空飘荡着几只风筝。 比之早上的热闹,此际的热闹带着几分慵懒,仿佛时光都慢下来。 种苏亦晒的有些懒洋洋的,与李妄慢悠悠的闲逛。 东市四通八达,东西南北各有城门,更有不少出口通往各坊间,种苏不走回头路,带李妄朝还未逛过的地方而去,她已收起思绪,无论如何,这一回还是得尽职尽责他好好逛逛。 “这几条街我先前也还未来过呢。”种苏四下看看,说道,“那边是成华门,逛完正好从那边出去。” “咦,居然这么多茶楼和戏院。燕兄想听说书还是听戏?不知这里水平如何,我们去听听看?” 晌午后,里头坐了不少人,许多人拼桌而坐,面前放着一壶茶,正厅前方坐了布衣老头,捋着花白胡须……李妄抬头看看天上太阳,复又垂下目光,视线从种苏脸上一掠而过。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