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气,任家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心血来潮要去那里吹海风。 骆承修见他自己识趣,也就松了口气,示意司机往海边开。 骆枳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那种丢了魂似的状态倒是好了很多。 骆枳因为刚才的状态道了歉,又礼貌地问骆承修,能不能拜托司机先送自己去一下海边,离望海别墅远一点,潮水涌得最凶的那种地方。 或许是因为父子间少有这样平静对话的时候,骆承修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车停在路边,骆枳下了车,就坐在礁石上看着海浪。 骆承修站在礁石下抽烟。 他这天恰好没什么急着要做的事,所以也有些难得的耐心留给骆枳。 骆承修看着骆枳从上车就一直攥着的右手:“什么东西?” “头发。”骆枳说,“任姨的。” 他偷偷剪下了一小段,一直藏在手心里,没有被发现。 骆承修皱了皱眉,他大概猜到了这是要干什么,虽然不明白有什么意义,但还是问:“给你找个东西装起来?” 骆枳摇了摇头。 他忽然张开手心,那些碎发被海风一卷,转眼就没了踪影。 “任姨喜欢海,说要睡在海里。”骆枳说,“任姨想让我当船长。” 骆枳说:“我会有一只小船,什么风浪都打不翻。” 骆承修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升起来,冷声开口:“行了,没有这种东西。” “闹够了没有?”天气实在太冷,骆承修捻灭了那支烟,耐心也终于告罄,“闹够了就上车,送去你望海。” 骆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骆承修彻底失了耐性,转身离开。 骆枳坐在他背后的那些礁石上,其实骆枳的声音并不算小,大概是为了让那些被风卷走睡进海里的碎发能够听见。 “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我会去找,找到很多喜欢我的人,找到很多高兴的事。” “我会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带来给任姨看。” “我会活下去。” 骆枳的声音发着抖,他断断续续地保证:“我会活下去,活到八十岁。” …… 冰冷的海水把他从记忆里拖出来。 不知是从哪里涌进了的水,越涨越快,这一会儿居然已经淹没了胸口。 骆承修狠狠打了个颤,他用力拨开那些水,用更大的力气去砸厚重的铁质舱壁。 他被涌起的咸涩海水拍在脸上,它们挤进他的口鼻,推出他肺里的空气,他的耳边只剩下汹涌撞击着耳膜的轰鸣的水声。 骆枳是这样睡着的吗? 骆承修本能地张开嘴急促喘息,却只能吞进去更多的海水。他终于发现到自己原来真是个很冥顽的人——冥顽到原来一直要到这种时候,他才肯去想这些。 他想起骆枳在海边说的每一句谎话。 骆枳是在那里撒谎,用最拙劣的谎话去骗已经不能教训他的任霜梅。小孩子说谎的语气根本不难分辨,难道他听不出?如果他听不出,就不会到现在还记得。 骆枳没有拜托过他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过要把骨灰洒进海里的话。 是他自己下意识想着骆枳会怎么对他说这句话,是他自己安慰自己,骆枳大概也想睡进海里,所以这个结果不算糟。 他在每个晚上睡前这样对自己说,睡在海里不难熬,骆枳并没受什么苦。 胸肺窒痛,耳膜撕扯。骆承修的意识开始一阵阵模糊,然后忽然有人把某扇门拉开,他和汹涌泄出的海水一起重重摔下去。 骆承修不住呛咳着,他猜自己可能是把肺也咳了出来,整个胸腔都是空的,只有火辣辣的疼和血腥气。他被人架起来去甲板上透气,明禄站在他身边,依然是很和气的神情。 “请小声一点,骆家主。”明禄说,“视频的声音不宜太大。” 骆承修瘫软在甲板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茫然地看着船下码头上徘徊着的人影。 ……什么视频? …… 明危亭摘下耳机。 视频的音量没造成什么影响。 明家的先生对折磨人不感兴趣,只是拖着进度条随便看了几眼,就合上电脑交给明禄,坐回骆炽床前。 骆炽阖着眼,气色还好,却睡得不算安稳。 他似乎正在一场不为外人知的梦里,呼吸有些急促,眼睫轻轻翕动,又有水汽无声沁出来。 明禄有些担忧:“要不要去叫医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