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垂着泪同他道,说她不等他了,也再会不喜欢他了。 那时他叫她等等他,等等顾允直。可后来她死在他怀里,再等不了了。 这一世,他也曾叫她等他,她却干净利落地拒了他。 顾长晋记得十分清楚,在扬州城墙根下的酒窖里,她说她不喜欢他了,说只想与他一别两宽。 甚至一个月前,在驿站的客舍里,他叫她等他,她依旧没应。 她说她不能应。 其实顾长晋都明白,她那时大抵也不知未来的她会不会愿意为了他而舍弃她想要的生活。 他在青岩观醒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决定了,再不要她等他了。 那三年之约,那道将她锁在他身边的赐婚圣旨,他都会不再提。 爱她是他的事,不该成为束缚她、逼迫她的理由。 可此时此刻,她说她等他。 等顾允直。 顾长晋如何不明白她说的“等”,不仅仅是指今夜在营帐等他。 喉结来回滚动,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 男人黑沉的眸子渐渐溢出了笑意,只要她愿意朝他走这么一小步,他这一辈子都再不会放开她了。 “好。” 营帐外的穆融久久不得回复,却又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一时不知该继续等还是稍等片刻再回来。 踟蹰间,前头的门帘忽地一动,一道颀长的人影走了出来。 穆融忙垂首行了个礼,道:“殿下,下官安排在鞑靼的探子传来一份密报,道鞑靼皇庭有变。”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已经拆过的信件。 顾长晋上前接过那信,道:“换个地方说。” 穆融面色一顿。 往常他有事要禀,太子都是将他叫入营帐内说话的。 他不着痕迹地往营帐看了眼。 营帐里有人,而太子却不想他进去那营帐里。 护得这样紧,里头的人还能是谁? 穆融掩下眼底的晦涩,道:“殿下随下官来。” 听着二人离去的脚步声,容舒悄悄松了口气,她这会这模样的确不能见人。 想起方才二人的亲密,她耳廓渐有热意,下意识便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唇。 与除夕那夜,他落在她唇上的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完全不一样。 那人叼着她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狗儿叼着肉一样,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哪儿还有一贯来的冷静自持? 不仅仅是唇,她身上还有旁的地方也遭殃了呢。 容舒揉了揉胸口,环顾四周,在角落一张小几上瞧见一个铜镜,忙过去取下铜镜,往脖颈处照了下,见上面没落下甚印记,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能叫阿娘还有盈月、盈雀她们瞧见了。 容舒放下铜镜,又慢慢打量起这营帐里,旋即目光一顿,落在掉在书案脚边的狼毫。 她挑了挑眉,上前捡起那支狼毫。 这狼毫还沾着墨,大抵是刚从书案上掉落不久的,黏糊糊的墨汁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地面。 容舒将笔放回书案,一垂眼便看见了铺陈在上头的信纸。 纸上只写了六个字—— 昭昭见字如晤。 容舒一下子便想明白了,方才她端着汤盅离去后,他本是要给她写信的,这信若无意外,应当会在他明儿离开时给她。 只他后来发现了她在营帐外站着没离去,这才匆匆撂下笔,出去寻她。 他人走得匆忙,连笔掉落在地上了也不知。 只他想与她说什么呢? 叫她再等等他,还是叫她不必等了? 多半是后者罢。 他怕他为她做的一切,会成为她的负担,是以才要她不必等。 真傻。 等不等是她的事,何须他替她做决定? 容舒咬了咬唇,捡起那支笔,在那信纸上添了个“傻”字。 那“傻”字上头的墨才干了没多久,顾长晋就回来了。 容舒正拿着舆图看,见他回来得这样快,微微一讶,道:“都忙完了?穆大哥寻你何事?” 顾长晋“嗯”了声,“是探子的一封密报,穆将军不确定里头所说之事的真假,这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