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多吸气少,只他面上并无半点将死之人的消沉之色。 柳元正在给他换药,他躺在榻上,也不知是想到了甚好笑之事,蓦地笑出了声。 便见他斜眼看着柳元,道:“柳公公与顾大人来扬州,本是要将廖某押回京师问罪斩首。如今却不得不拼命救我,可会觉得憋屈?” 柳元狭长的眸子轻轻一转,定在廖绕面如金纸的脸上,道:“咱家怎会觉得憋屈?廖总督这伤是为大胤而受的,咱家若是能救,定会尽全力救。” 廖绕闻见此言,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腹部霎时涌出一大团血。 “我只是瞧乌日家的人不顺眼,乌日家盘踞在四方岛这么多年,伤天害理的事儿没少做。若是可以,我还想亲自去狄罗国,将乌日一族满门屠尽。”廖绕边笑边喘着气道。 柳元并未接话,只平静地给他换下布条。 廖绕也不在乎,咳了两声,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你说那日范锦书不在马车里,那我问你,她如今在何处?” 他那两位心腹去过出事的地方,只看到一辆被炸成碎片的马车残骸,范锦书还有她的两名婢女却不见踪影。 这么多天过去,始终杳无音信,连尸首都找不着。 柳元垂下眸子,气定神闲道:“廖夫人还在养伤,廖总督可有话要咱家带给她?” 营帐里沉默了几息。 廖绕闭上眼,笑道:“不必了,我与范锦书早已无话可说。” 柳元定定看着廖绕。 大夫说他撑不过七日了。 七日内,他要套出廖绕与二皇子私下来往的证据藏在何处。 出了廖绕的营帐,一名勇士营的士兵疾步走来,对柳元道:“大人,顾大人回来了。” 柳元挑了挑眉,七信不是说他这会在内城养伤吗? 他忖了忖,抬脚往顾长晋的营帐去。 顾长晋见他来,也不意外,径直问道:“廖总督还有多少时日?” 柳元道:“至多七日。七日内,若是套不出话来,便只能等廖夫人醒来后再做打算。” 顾长晋眉宇微蹙,“廖夫人若是当真有廖绕与二皇子私通的证据,可会隐瞒?” “不会。”柳元笃定道:“廖夫人是老尚书亲手养大的,若真有证据,早就交与老尚书。至于廖绕为何要那般说,咱家尚且猜不出他的用意。” 顾长晋默了半晌,道:“若廖夫人不在那马车,他那样说,是为了让我们尽全力保护她。若廖夫人在那马车,他那句话,是为了报复。” “报复?” 柳元微微眯起眼,电光石火间便想明白了顾长晋说的“报复”是何意。 他在怨老尚书将廖夫人牵涉到朝廷的争斗来。 若廖夫人当真被炸死了,他要让他们知晓,这世间唯一知道证据在何处的人,就是因着他们的私心而死的。 她一死,他们想要的证据一辈子都找不到。 “说明他还是不懂廖夫人。非老尚书要将廖夫人牵涉进来,而是廖夫人希望他迷途知返。” 柳元笑道:“既是为了报复,想来廖绕那话也是假的。” “不,廖绕那话应是真的。”顾长晋望着柳元,沉吟道:“五日后,若廖绕依旧不松口,我便去春月楼一趟。” “春月楼?”柳元挑眉,不解道:“顾大人去春月楼作甚?” “借药,借人。” 柳元反应过来,道:“你要去寻那位绿倚姑娘?” 顿了顿,眸光轻轻一转,又道:“春月楼的老鸨郭九娘把里头的姑娘当眼珠子护着,你想借人,兴许还得找容姑娘帮忙。” 顾长晋一顿,想起今日醒来时,映入眼帘的那半张白玉般的脸。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