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接近傍晚,好些人家的水缸也快见底了,准备等到明天一早去担水。 族长吓坏了,再三强调:“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再说这会儿水浑浊,得等到明天早上水澄清了才好挑。”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立恒就是硬想往上贴,也实在找不到话头。后者只好点点头,表明态度:“那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担水吧。军民鱼水情,我们不是土匪强盗,不要把我们当成外人。” 族长立刻矢口否认:“哪里哪里,我们怎么可能这样想。我们还指望军爷你们的庇护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是敷衍。 可是人家态度又是如此谦卑,还亲自送着兵爷们往山上去。 路过村里的田地,他瞧见田蓝的目光落在庄稼上,慌的简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军爷你们看,我们蚕豆是真种好了,实在不需要劳烦军爷帮忙。” 田蓝却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蚕豆的生长情况,然后摇摇头:“那可未必,我看你这蚕豆长得也不怎么样。” 老头儿干巴巴地笑:“山地贫的很,都是凑合着种庄稼。头两年还不错,现在是一年赶不上一年,一茬不如一茬。土不肥了。” 田蓝摇头,拍拍手道:“蚕豆不能连作,它只适合轮作。你连作的时间长了,一个是它需要的营养都已经吸收光了,地里不剩,它吃不饱。另一个是蚕豆会分泌有机酸,你一直连作,这个酸就越积累越多。时间长了,土壤也变酸了,就好像泡在醋坛子里一样。这种环境不利于根瘤菌还有其他的微生物生长,不能固氮了,蚕豆自然长不好。我们老说的像蚕豆啊黄豆啊,用的肥料少,就是因为它们可以利用根瘤菌来固氮。你现在把人家的优势给砍掉了,那怎么行?” 陈立恒恍然大悟:“盐碱地里种蚕豆,就是因为它能泌酸?” 那会儿,她可在盐碱地里头种植了不少蚕豆豌豆之类的。宁甘农场后来自产海鲜酱,用的就是自家晒的大酱,很下饭。 田蓝点头,给出了肯定回答:“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土壤嘛,过酸过碱都不好,没有真正意义上一劳永逸的方法,必须得针对变化不时的调整。” 别说是拄着拐杖的族长了,就是何大勇和龚丽娜他们都听得目瞪口呆。 双方难得同步了一回,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他(她)怎么会种地?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族长要比他们务实多了,自家的地自家关心。 虽然他同样没听明白什么是有机酸,也搞不清楚啥叫根瘤菌,更加不明白微生物是个怎样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人家不明觉厉啊。 别瞧着这小女先生看上去斯斯文文,可人家一到地里,那做派,就像个庄稼老把式。说出来的话,也很有那么回事。 族长秉承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前面还生怕人家碰他的地,现在他就追着田蓝问:“女先生,那你说说这地要怎么办?” 田蓝倒无所谓他前倨后恭的态度,还是有一说一:“现在豆子已经种下去了,这么密集也不方便再种别的,不然间种小麦的话,小麦产量高,蚕豆也不容易得枯萎病。明年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怎么种。现在就对症下药,缺啥补啥。” 她瞧见农民挑着箩筐过来,还上前看看筐里的草木灰混杂的猪粪。听说农民要将肥料直接撒在田里,她立刻摇头:“这样不行,肥效太低,到时候蚕豆还是长不好。” 陈立恒又追着问了句:“要堆肥吗?” 田蓝点头,抬头看郁郁青山,打定了主意:“现在没条件,我上山去挖点腐殖质吧,自己做菌肥。” 陈立恒跟着点头,又回头看了眼族长,开口道:“老丈,有铁锹吗?借我们铁锹用一下,我们上山去铲肥料。” 族长满脸堆笑:“不敢劳烦诸位军爷,我们自己沤肥就好,还请这位女先生教教我们。” 何大勇等人简直要捏拳头。这是防贼吗?防贼也不是这个防法。 田蓝抢在前面开口:“可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把腐土挖下来,到时候我在现场教你们怎么堆肥料。” 族长这才放下心来,张罗着帮忙找来了箩筐以及铁锹,满脸堆笑地推给士兵:“那就劳烦诸位军爷了。” 何大勇等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盯着送上前的铁锹,半晌才愤愤地接下。要不是这老头颤颤巍巍的,他真想一把将对方攘得老远。 士兵们只好挑着箩筐上山,真是憋闷死了。何大勇一路走一路抱怨:“这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