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衍抬起眼睛,进入工作状态的瞳色是沉寂且幽深的,何况是为了保护他身边亲近的人,没有进入调查和辩论环节庭上的气氛就如满弓拉开,陪审团上徐轻捏了捏手心,上面几乎全是汗。 “没有变动。”明确了起诉状条款。 “被告发布意见。” “一样,没有任何直接逻辑证明原告神经受损与健怀产品有关。”代理人身体前倾看向对面,笑容添了些别的意味。 徐轻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好像能听到两人之间攒动的钟磬声。 “市医疗器械检验公司的证明。”庭审双方进行举证,顾明衍指腹压在文件上,眉眼情愫不显,好像双方都在等着对方的底牌,“上次没有出来,可以明确看到,健怀耳蜗长期佩戴会引起听觉神经部分受损。” “长期佩戴,我们会对每个顾客说明,并且使用书上也有明确写。” “并未将幼童青少年与成人分级。” “那就不是我们这个案子的性质了,顾律。” 陪审团席位静默地听,杜湘辉依然是那件有些旧的西装,因为年纪上来所以额头上和脸部都有些皱起的纹路,脸颊松弛的皮肉垂落,但是目光依然是矍铄且诚恳的,像一个颇有沉淀的无甚野心的中年人。 “根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医疗器械分类规则》,这是健怀应尽的从业义务,并不受狭隘的案件性质拘束。”顾明衍抬眼,面对对方投来的友好目光同样笑了笑,声音和眸色依然是冷的,话锋转回,“那么可以解释健怀产品引起听觉神经受损的问题了吗,对方律师?” 对方代理人轻轻笑了一下。 法庭上的辩论并不是次次都有来有回,事实如何法官有判断,处于劣势方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跳过。代理人手腕在办公桌上一压,庭上似乎一根针落下都能闻声,法官身体坐直,犀利且没有温度的目光利箭似的投射过来,扫视着整个法庭上的一举一动。 “对于十月十五日晚,康禾小朋友在人民医院诊断出听觉神经受损我们真的非常遗憾,”代理人吐字清晰,站起身来,“同时我们也觉得,一个年迈的老人独自带着他的孙女生活也非常不容易,出于人道主义,我们特地去了一趟他们祖孙俩居住的巷子里——发现边上,几乎都是拆迁工地。” 陪审团上声音微动。 底牌来了。 “实在是生活得非常不容易,所以小姑娘大多数时候都自己在院子里玩,二楼的玻璃碎了一个角,可以看出房间隔音有多差,更何况……”他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十月八日当天,旁边的工地高空坠物,响声几乎惊动到了市图书馆,更别说距离这么近的康女士家。” 话音落下,徐轻明显听到旁边坐着的人有点儿疑惑地吸气,法官也是同样凝了凝眸,在等被告代理人更深一步说话。 “审判长,请允许我传唤证人。” “允许。” 来的是无名巷里住着的一户邻居,他听完法庭举证规则,拿出的是十月十三日自己一本同样精神受损的病历单。 “我想原告应该索赔的不应该是心系人民做医疗实业的健怀与杜总,”代理人颔首,两只手掌撑在办公桌上,脖子向前,“而是边上的建筑工地,也许他们能提供一定的赔偿。” 几句话间局面完全翻转,法官紧皱着眉头看向顾明衍,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输。 他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对方亦然,何况是扎根在申城三十几年不倒的公司,他们不给和解书,是想拿这场官司杀鸡儆猴看,跟资本作对的弱势力能有什么好下场。 “顾律?”法官提醒。 “异议。”他搜证了这么久都没想到的一个方面,康婶的目光有些躲闪,顾明衍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 对方代理人笑容放大,动作轻俏地在位子上坐下,杜湘辉投过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恳切和怜惜,好像他真正在乎的只有老人和孩子的生命健康。 徐轻看着原告席位上这个男人,心里扯了一样的心疼,她应该去跟他学做烧鸡的,也许今天晚上回去就可以做给他,然后抱抱他。 “被告,再明确一下你们的主张。”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