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他怎么不死呢? 真有心弄死他,但是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李班主狠狠地咽了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恶狠狠道:“回头找你算账,走,跟我去见贵客。你给我留心点,要是惹恼了马公子,看我把你撕吧了喂鹰。”眼见他穿成这样,别说去见马公子,见谁谁都要吓死,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衣裳,打开大衣箱,拿出一件唱戏的行头,是一件小生穿的褶子,扔给他,道:“先穿上,跟我走。” 那少年接过衣服穿好,淡声道:“前面带路。” 李班主差点没摔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暗自奇怪:这小子平时虽然傲气,却也没用过这种口气,好像自己是天王老子似的。不及细想,回头道:“你给我注意点,马公子不是其他人,那是个混不吝的,你跟他拉硬弓,他一指头就捏死你。”说着往前面走。 那少年根本就没听李班主说的是什么,一直没有喜怒的脸上,终于挑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是足够了。” 马公子坐在雅座里,正看见李班主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上来,心道:这就是令张公子都念念不忘的小戏子了?我瞧瞧是怎么不得了的美人——怎么搞的,居然是男的? 看清是个少年,马公子这口气就泄了,刚刚往前伸着的脖子也收回来,整个身子往后一靠。等到那少年进来,再仔细打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陡然直起身,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阵兴奋,暗道:原来果然是绝色!既然长成这样,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本公子照单全收了。 他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也在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神色,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马公子才从兴奋中缓过来,不自觉地掏出折扇,扇了两下,一股熏香味在雅座里飘荡开来,拉长了声音道:“你就是程九啊?” 那少年微微一怔,似乎终于从回忆中醒了过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道:“程钧。” 马公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自报家门,哂道:“叫什么不重要——我听说你会唱戏啊?” 程钧道:“唱不来,倒仓了。” 马公子眉头一挑,笑道:“你敢骗我?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今天我是一定要听你唱,要不然你就跟我回去,慢慢的给我唱。这样吧,你乖乖的跟我回去,我有赏。”说着褪下了戒指,扔在桌子上,金黄色的宝石熠熠发光。 程钧目光在宝石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道:“唱不了就是唱不了,回去也唱不了。” 马公子笑道:“哦?果然唱不了?那你证明给我看。”低声吩咐小厮,那小厮窃笑着出去了。场内气氛一时僵持,李班主正要说点什么打圆场,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厮端着一口锅上来,往桌子上一放,只听里面兹啦兹啦的轻响,却是一口滚开的油锅。 马公子道:“今天要不然你就唱,要不然你就把里头的滚油喝了。反正你嗓子废了,喝点也没什么,你要不敢,就跟我回去,我给你好药养着,过两年你就好了,到时候再唱给我听。” 他话音刚落,场中无人说话,四周一片死寂。李班主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旁边那张公子开口劝道:“马贤弟,没必要如此,小程老板不能唱就算了,让他陪我们喝一杯酒就权作充数。” 马公子笑道:“张兄,你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是不会唱?他分明是跟我要价钱,譬如青楼里的婊-子,明明出来卖,还要装的三贞九烈,不给够钱她还不下楼。哈哈,我偏偏不给钱,一口油锅就叫他现了原形。他要是真不能唱,你看他敢不敢喝?哈哈,哈哈哈……”说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骤然而起,开始不过轻笑,慢慢的转为大笑,越来越响,比马公子更张狂十倍,畅快十倍! 马公子笑着笑着,发觉笑不过别人,讪讪的停下,满雅阁寂然无声,只余下那一阵阵张狂的大笑声。 站立在众人中央,如此快意大笑的,不是旁人,竟是刚刚被逼着喝滚油的那个小戏子! 众人呆若木鸡,看着在中间大笑不止的少年,不知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事,这样的人。 李班主看着笑得肆无忌惮的程钧,心中暗道:坏了,他本来就疯疯癫癫,如今被马公子一刺激,看来是彻底疯了。倒霉催的,这就叫无可救药了。 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渐停了,程钧转过头来,瞟了马公子一眼,神色既不悲愤,也不疯狂,反而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只听他含笑道:“很好,很好。到了这一刻,我才真的确信,我——又回来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