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死啦——” 啪一声,像是西瓜摔在了地上。 游客的头颅陡然炸开。 顾平生低下头,看见自己发颤的指尖沾满了白花花的混合物。 他再一抬头,哭脸青蛙从游客的脖颈钻出来,鼓胀成庞大的热气球,线缝的嘴巴爆出刺耳尖鸣,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 …… 顾平生猛地睁眼,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 小兔子没在笼子里,它蹲在桌子上,爪子抱着个圆圆的东西窸窸窣窣地啃,偌长的门牙挖下去,吃得汁水四溢。 顾平生从床上撑起身体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颗人的眼珠。 他恍惚了下,喃喃说道:“梦?” 那股腥臭味愈发浓烈了。 像是腐烂发臭的咸鱼从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摆到了十米的位置上,原本顾平生只闻得到一丝,还能忍耐忽略过去,现在熏得他情不自禁地皱眉头。 他四下找了会儿,发现那臭味出自被弄脏的衣袖。 正常来说,被浸没后的痕迹应该是五花八门,没有规律,但是从大片污湿中蔓延出来的形状就像是一只只干枯的手臂,在有意识地朝着顾平生的心脏处攀爬。 顾平生找到了问题所在,血都浸没到肩膀上了,味道能不大么? 但这好像不是重点。 顾平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涨疼得厉害。 如果是一般胆小的人做了可怕的噩梦,那么在醒来之后只会恨不得自己赶快忘记。 顾平生则有点不同寻常,越是自己害怕和不能理解的东西,他越会去钻研。 回忆梦中的细枝末节,他的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真的真实?真的存在? 桌上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进食,猩红的眼睛转向顾平生,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讥笑,一声不吭地看着。 关于到底是哪儿不对劲,顾平生没有想太久,因为闹铃响了,他要开始上班了。 他和梦中一样,穿上了黄色的工作制服。 今天的主要工作仍然是捡尸。 顾平生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游客们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游玩,他们难道看不见身边的危险么。 不过安抚慌乱的游客就是顾平生等人的工作,对工作上的内容摇摆不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工作,一旦产生了质疑,很有可能就会没命。 一整个上午就在平凡且机械的捡尸、消毒、安抚游客中度过去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顾平生的两位同事发生了争执。 争执原因是同事a不小心把尸块弄到了同事b刚脱下防护的手臂上。 同事a不断道歉,同事b歇斯底里地哭喊,最后同事a也抓狂了。 “哭有什么用,你哭了就不会有事了吗,我们早晚都会死,从来到这个游乐场工作开始,注定了要死!” 同事a摘下了防护手套,露出来的手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的了,皮肤干枯如树皮,黑紫的血管往上鼓起,好像一个个装着活物的小囊包。 “污染一直都在,不管怎么做都会发生,谁都逃不了,谁都是!” 但同事b并没有被刺激到忘记恐惧,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绝望:“可是我刚才看见了兔子,我的眼前,是红色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就好像同事a身上发生的畸变,他那可怕的发言,都比不上“看见兔子这一句”来得让人毛骨悚然。 同事b的外表没有发生变化,但其他同事都默而无言地远离了他。 顾平生没有躲,他在专心地修理被弄坏的公告板。 铁皮被不知名的物体砸得凹陷下去,顾平生翻了个面,拿小锤子把凸出来的地方重新砸平。 公告板上的漆都掉了,需要重新涂写上去。 当涂到“旋转木马不会咬人”这一条时,顾平生皱了下眉头,拿起刮刀,打算把它刮掉。 旁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擅自更改规则,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顾平生扯眉看去,撞进了一双狭长带笑的桃花眼里。 这个游客他并不认识,不过却令他感到十分亲切,所以顾平生开口和他聊了起来。 “……老板说,规则用来保护人,坚定自我和对外的认知。” 顾平生摩挲着蓝底白字,语气有点沉重:“但对于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这些规则反而会变成心理暗示,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桃花眼慵懒地看着他。 身后的嘈杂声突然变大,顾平生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其他同事拿起了电击棒,将同事b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