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成两半,大多一刀致命,少数凄惨。 而这些死人的目光,整齐划一的,全部盯向了戚笼,让戚笼感觉被无数沾着冷水的绳子捆住。 这些都是他杀的人,冤有仇、债有主,无数条手臂扒来,讨债的来了! 戚笼被捆的眼神又冷又凶,但磨尽了凶戾之后,却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 “我从不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也不惮于落入千刀万剐的下场中,更不会把我之恶事归咎于世道不公、人命如草芥,众人如此,我亦如此。” “只是,法兽你辨是非曲直,赏罚分明,若我为恶,恶我之人何不遭报应,世道若至公,为何到最后,是要我提手中刀,报胸中仇。” “我不义,你不公,你何以罪我?” 戚笼两步走到獬豸嘴前,似乎只要对方森森牙齿张开,便能啃下对方的脑袋,可是法兽迟迟不张嘴,两只火睛倒像是被泼了火油,火光大作。 “你倒真是公正,不虚不伪,我认同你。” 戚笼笑了,笑出一嘴白牙齿,“你若真能使天下至公,善有所报,恶有所罚,忠有所赏,奸有所惩,你来杀我,我又何惜一命,只是现在,麻烦你不要挡我的路。” 话音一落,人影具消,滚滚血水从背后涌出,滚烫、猩红,将眼前法兽淹没。 戚笼睁眼,那冒烟的红绳到底没烧起来,没走两步,一张獬豸踏云图正挂在黑狱入口,栩栩如生,两眼灼火,几跃出画外,戚笼笑了笑,把图卷成轴,塞入腰间,大踏步而去。 果然只是风水阵势。 可惜。 黑山城有三个公狱,一个挂在黑山府兵的牌子下,用来惩罚犯事兵卒,一个挂在府衙名下,用以处理贪赃枉法之徒,还有一座黑狱,专门处理民事案件,其中看守狱卒多由本地大户、豪族名门、大商会、军中要员推荐,成分复杂,值得玩味说道的案件不少,关的人也是最多的。 那位蜘蛛贵族就被关在三层最深处。 那日·喜穿着一身囚犯单衣,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悄生生的踩在稻草上,百无聊赖的摆动着,外面没有一位狱卒,更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有些骇人。 有人要害他,有人要保他,各方角力之下,结局是风水阵势隔绝了他,也挡住了所有外人。 就连每日的饭食都是由家族亲信亲自送达,就是防止别人害他,或是栽赃嫁祸。 唯一让他担忧的,便是那位手持弯刀的凶将,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凶、很邪恶。 钟吾古地虽然人命如草芥,但对于上层来说,另有一套玩法,蜘蛛贵族在这方面尤其讲规矩。 但边地来的凶人可不讲这个规矩,真砍了他的人头,家族也不可能去大都督府给他喊冤,恐怕现在最想他死的,反倒是家族的几个直系兄弟了吧。 想到这里,那日·喜心中闪过冷意,设身处地的想,他也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脚步声突然响起,那日·喜心神一颤,家族长辈早就把薛保侯的资料交代过来,侯副都督一脉,熊罴营,四豹将,看守自己的是四豹将中的羊将赤忱;此人倒是没什么虐俘填坑的残暴事迹,独独有一癖好,好男色。 对此,亲近的家族长辈无奈表示,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吧。 那日·喜又震惊又羞怒,他不是这种人! 他不清楚这狱中的风水阵势有几道,但这最后一道‘鬼打墙’是由家族花了千金请人布置的,就是为了防止自个儿被人暗害,只有自家人知道如何从风水局中出入。 应该不会有事吧,不会真是那个羊校尉,那日·喜又怕又羞,愤怒的面红耳赤,有强烈大喊大叫的欲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抹光亮,惊艳又暴虐,斩碎了黑暗,一个黑衣人持着一口透明短剑,凶狠的插入进来,像是插入自己胸口。 “总算找到人了,”黑衣人一剑劈碎铁锁,“我是来救你的。” “你有把握吗,边军的羊校尉很凶的,”那日·喜脱口道。 “很凶吗?”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相信我,我比他更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