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盏走去开门,不防猛地被一脚踹倒。绿蟾惊站起来,瞧见门上乌泱泱涌入好些人,领头的正是她父亲陶知行与继母,后头跟着五六个拿棍子的小厮。 唬得她魂不附体,四下踟蹰,“爹……” 原来陶家太太前些日听见丫头禀报,说小姐入夜总往后门上去,只怕与外头的人有甚牵连。 这续弦太太心里老早就对陶知行要招赘女婿十分不满,倘或招赘了女婿进门,岂不是家中产业还要分给这女儿一半?听见这桩秘闻,喜在心头,暗中观察两回,果然见绿蟾在后门杂间与男人私通,这便告诉陶知行,指他往后少疼绿蟾一些。 谁知垂眼一看,竟是隔壁何家的公子!一时连陶知行也惊得脑袋里嗡嗡回旋,脸上青红变幻,“你、你们!哎呀我的天呐……!” 绿蟾忙行将过来,唬得眼泪直流,拽着陶知行衣袖羞愧垂首,“爹不要动怒,女儿晓得错了。” 陶知行抬起个巴掌,又不忍打,狠狠朝地上甩袖,“原来是你,我还当是哪个浪人敢私闯我家宅院,没曾想竟是何大人家的公子!好啊,你父亲在应天府做着推管,你如今又调任在应天府户科,当着官还知法犯法,是何道理?!” 何盏地上爬起来,拍拍蜜合色的圆领袍,面含惭愧作揖,“陶员外。” 只这一句,便不作辩解了。绿蟾暗睇他一眼,见他不推脱不争辩,原本惶惶无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把脸色泪珠蘸干,“爹,我们、我与何官人就是、就是联句作诗,再无什么僭越之过了。” 陶知行只怕事情闹大了坏了绿蟾名声,又不敢私打官门中人,忙使人拽着绿蟾往前院去,独留下来与何盏交锋,“何小官人,你半夜摸进我家,诱拐我女儿!我若告到衙门里,你是个什么罪你自家清楚不过!” “陶员外息怒!”何盏再三拱手,脸色转急,“真如小姐所言,我与小姐,不过是谈讲诗书,并无越礼之举!员外要告要打,我悉听尊便,绝无怨言。只是不要生了误会,反污了小姐清名。” 那榻上对摆着两只茶盅,左右裀垫未乱,还有两处坐痕。陶知行暗暗瞥见,心下稍安,只是脸色仍旧青白交错,“你夜半诱拐我女儿与你在此私会,反说我污她的清名?真是是非颠倒!我先不与你说,等我明日告诉令尊,请他给我个说法!” 言讫转背要走,谁知瞥见何盏双膝忽落,扑通跪下了,“不必陶员外费心告诉,晚辈回去便禀明家父,请他做主,求小姐为妻。” 一语惊得陶知行额心直跳,“你你你、你要求娶绿蟾?!” “不敢欺瞒伯父,我与小姐自从相识以来,虽以礼相交,却彼此有意。我原想一早求父亲上门说和,可我们两家隔壁住了这么些年,却从无相交。我晓得,因家父有些迂腐清高,不大与商贾为伍,伯父自然也远着我们。伯父又想招赘女婿上门,不肯将小姐定与我这等官家子弟。两家父母各有各的打算,婚姻大事,原该听凭长辈做主,但我与小姐有意,难道就不该听听我们的意思么?” 陶知行满脑子仍嗡嗡作响,半晌无言。 何盏又朝前挪跪几分,磕了个头,“伯父宠爱小姐,远近皆知,因舍不得她出嫁,才要招人上门。可家中贫寒无才无貌的,伯父也怕委屈了小姐;家中有财有势的,又不愿入赘。耽搁来耽搁去,如今小姐已十八的年纪,在家中没有姊妹排解烦闷,岂不是关坏了她么?晚生虽无大才,可也有功名在身,官虽不高,好歹还年轻。况且咱们俩家住得这样近,伯父想念小姐,尽可常来往。” 默了半日,那陶知行方吭吭冷笑两声,“你打算得倒好……” “晚辈既为自己打算,也为小姐打算。” 陶知行说他不过,拂袖去了。走到绿蟾闺房,见绿蟾在窗户下掩面啜泣,他假意咳了两声,绿蟾便哭哭啼啼迎面过来,“爹爹可打他了?” 屋里灯火澄明,陶知行只恨铁不成钢,在榻上怄得吹胡子瞪眼,“人家是官家子弟,我敢妄用私刑么?!” 提起来,又一股火往肺腑窜,拔座起来,将绿蟾团团围着指点,“你说说你、你说说你!打小!啊、你打小我就捧你在手心,你要什么我不想法子弄给你?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也架着梯子给你摘去!没曾想,竟养出你这个闷不吭声怄死人的性子!传出去,了不得我的脸面不要了、你的前程怎么办?!” 吼得白烛振荡,两个丫头屋里出来,把绿蟾左右护住。 绿蟾自幼未遭过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