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是在自书院回家的路上看到它的。 那是一只卧在草丛里,一身火红的小狐狸,皮相分外美丽,然而后腿却正在渗血。玲珑赶快脱下外衫,将它轻轻裹在里头,随后小心地将它抱起。天色已晚,她连跑叁家,才终于跑到家尚未打烊的医馆。医馆向来医的是人,没医过畜生,着实有些犹豫。但见这狐狸伤不及骨,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这才答应一试。 敷过药,包扎好,玲珑给了银子,抱着狐狸出了门。她背着书袋,穿过茫茫夜色,向镇子尽头的小宅走去。到家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下,她先将狐狸放回主院内自己的卧房,请侍女好生照看,随后前往别院。 别院里正点着灯,玲珑遥遥地看着纸窗上映着的人影,心就这么雀跃了起来。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提着裙角迈进了门。 灯下的男子有着清俊如画般的眉眼,手中捧着书卷,并不抬头看玲珑一眼。她不甚介意,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像生怕扰了会随时飞走的鸟:”玉璮,我回来啦。“ 他“嗯”了一声。 玲珑像是被这一句“嗯“鼓舞了一般,微微鼓起些勇气:”玉璮,你在读什么?倘若喜欢,我再从书房给你拿同类书来。“ 闻声,他将书卷合拢了,放到一边:“不劳妻主费心了,妻主自己课业要紧,莫要将心思过多分到玉璮身上。” 玲珑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憋出一句:“.......用过饭了么?今晚我们一起.....” “用过了。”楚玉璮起身,熄灭了桌上的灯火,“妻主请早些回去用饭吧,莫饿坏了身子。玉璮今日甚乏,先睡了。” 玲珑只得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灯熄了。守在一旁的小厮似是看不过去,过来低声宽慰她:”主子,正夫今日许是身子不爽利,提前用了饭,要早些歇息,绝不是故意不等主子。“?玲珑摆摆手,表示无妨,又细细问了几句:”他身子如何?需不需请人去抓药?又或者我明日找大夫来.....”小厮赶忙说:“无碍,大概只是换季受了凉,养两天便好了。正夫不愿主子担忧,这才没说。”事实上,他说得也有些心虚。正夫是真身体不适,还是故意躲着妻主,两人都心知肚明。 玲珑垂下眼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转身从别院出去了。院口的竹叶蹭过她的衣摆,留下一道冰凉的夜露。 她回了主院,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虽说因着楚玉璮不肯过来,这主院惯常只有她一人,今日却感到分外落寞。她靠在墙上发了会儿呆,感到有些恍惚。她曾见过书院里的同窗被家中的丈夫们接回家,正夫和侧夫同时挽着同窗的手,看起来好不浓情蜜意。玲珑心中是羡慕的,她羡慕的并非同窗还纳了侧夫,毕竟她一颗心全吊在楚玉璮身上,再分不出一丝半点给旁的人——玲珑羡慕的是男子们看向同窗的眼神——那种温柔而热烈的爱与倾慕。她多么想玉璮能用那种眼神看她,然而他只是用日复一日的现实击碎她的痴心妄想。 忽然的,玲珑感到有些茫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呢?倘若玉璮一直不愿诚心相待于她……她闭上眼睛,蹲在地上,半边脸埋进胳膊里。 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毛绒之物,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她怔怔抬起头来,面前是她傍晚捡回来的狐狸。它前爪扒在她身前,仰起的面庞碰了碰她的侧脸,几乎像一个安慰。 玲珑笑起来,将狐狸抱进怀里,轻声说:“谢谢,谢谢你。” 如水的月光落进窗子,玲珑躺在床上,枕边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