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何其复杂。 韩锦书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她后知后觉地顿悟,这个选择,虽然绝大多是为了挚友曼佳,也有小小一部分,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消除些许,她那份过于沉重、几乎让她窒息的负罪感。 也是直到此刻,看见吴曼佳随公交车远去的背影,韩锦书才终于明白,姑奶奶那通电话里说的“放过你自己”,究竟具有怎样的深意。 韩锦书想,这次的凌城之行,她已经确定吴曼佳如今生活宁静而安稳,这才是最大的意义,现在她要做的,是安安静静从吴曼佳现在的生活中离去。 或许言渡说得对。 曼佳在等一束光,等一个让她愿意破茧重生走出阴霾的机会。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某件事,而这种种,强求不来。 韩锦书遥望着凌城的夕阳,轻声说:“言渡,我了解曼佳。如果曼佳以后需要我,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言渡说:“好。” 韩锦书转过头,目光定定看向言渡,看了好久。 言渡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问她:“看着我做什么。” 韩锦书还是没有说话。她平静地凝视着言渡,须臾,忽然倾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言渡略微一怔。 韩锦书闭上眼,用脑袋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颈窝,鼻尖发涩,有点想哭。她闷闷地说:“我突然发现,你好像真的很懂我,也是真的明白,曼佳这个朋友在我生命中的意义。” 言渡嘴角很淡地弯了弯,双臂收拢,抱住她。他说:“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塑料老公还是挺不错的。” “嗯。” 韩锦书脸上绽开一抹浅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言渡老公,有你真好。” * 国庆节毕竟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泰安监狱里的犯人也跟着沾光,伙食比平时要好些,这就累坏了在食堂工作的吴曼佳,每天起早贪黑,从天没亮就要忙到日落西山,脚不沾地,经常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吴曼佳喜欢这样的生活。 充实,忙碌,而且有意义。加上整个食堂班子的人彼此亲近,关系和睦,有时边洗菜边听陈姐和墩子叔聊聊家常说说八卦,吴曼佳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十月六号。 吴曼佳晚上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吴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愁容满面。 她觉得很惊讶,换好拖鞋走过去,坐在吴母身边,指着吴母手里的钱,问:“妈……好多好多钱。这么多钱,哪里,来的呀?” 吴母沉沉叹了口气,说:“今天太阳好,我寻思着把所有鞋子洗了晒晒。结果一收拾鞋柜,就找到了这个。” “鞋柜?”吴曼佳歪歪头,还是不明白:“钱,怎么会在鞋柜里。” 吴母抬手摸摸闺女的脑袋,一副无奈的语气:“我的傻丫头,这些钱明显是锦书留下的呀。她上次送了好多东西来,走之前把钱偷偷塞鞋柜里,是怕我们不肯收。” 吴曼佳反应过来,啊了声,怔怔地说,“锦书想得好周到。她的心肠还是这么好的。” “是呀。锦书真是个好孩子。”吴母苦笑着摇摇头。这下倒好,人也走了,这钱想退都不知道怎么退,没法子,不收也得收。 吴母把那厚厚一摞钱收进卧室的抽屉里,刚要拿钥匙锁好,又想起什么。她从里头抽出两张,走出去递给吴曼佳。 吴曼佳愣了下,茫然地抬头看吴母:“……给我,做什么?” 吴母说:“你不是说,你们食堂的陈姐经常请你们吃东西吗?拿着钱,明天去你们单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