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轰炸了一遍。 最后一通直接打进了座机,孙施惠揿地免提听的,秘书姐姐在那头压低着嗓子,但是咬牙切齿得很, “孙施惠, 你再不过来, 咱们趁早散伙!” 某人拿腰带穿西裤绊扣的动静, 轻微, 但电话两头都静谧得很, 想不听懂都难。唐秘书气得高血压要犯了,孙施惠还在这里怪她,“你好好说话,我他妈开着免提呢,你说岔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秘书姐姐已婚,孩子都七八岁了,有这个闲心陪小孙叽歪这些呢。说她就是说岔了,也是他活该。哄不好老婆的男人,全是活该。 她再问小孙,“你还要几分钟,啊?” “行了,就下来了。催命,你就不该姓唐,姓催最合适!” 揿了秘书的电话,孙施惠专心要下楼,他过来,撑手、单腿跪膝在床边,瞄一眼侧身朝里的人,要她歇一会儿,洗个澡,自己叫东西吃,等他回来。 汪盐昏昏然,听他这话,立即掉头来,“你要到几点?”她原本的意思是,还等你回来干嘛,我先回去了。 孙施惠笑着故意误会她,又想起她车里哭诉他的,怪她笨,有气也不会撒,“哪怕不可以回娘家,还可以回我公寓那里,再不行就来住酒店,拣最贵的住。挂我的账。” 汪盐才不吃他这套,“我为什么生你的气了,还挂你的账,然后让你知道我在哪里?” 孙施惠就喜欢她这越斗嘴越清醒的样子。他拿鼻尖蹭她唇,很暧昧的指向,也轻微追问她,“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就是拿他的钱撒气吗?” 汪盐鄙夷,“我不稀罕,孙施惠,不要拿我和别的女人比,我还愿意接受你的馈赠、礼物或者花你的钱,仅仅因为我……” “什么?” “你时间到了。” 孙施惠确实不能留了,他拾掇心情下楼去。直到这间套房里空落落了,汪盐在床上侧躺了会儿,散碎的思绪游弋了许久。 她起来去冲澡,身上换下的套装没有叫管家服务,而是用挂钩挂起来,喷了些水,四角抻了抻,让它风晾会儿。 洗过澡的汪盐,等着她的外套风干,也等着孙施惠回来。 她在卧房的飘窗上略坐了坐,酒店的高楼窗户全是内部有加固的,即便往外推开也有限的空间,防止意外。 汪盐在这高楼窗边看楼下如蚁如织的夜景,忽而外头有门铃响,她以为孙施惠回来了,赤着脚就跑去开门,结果是客房服务。 她其实不大饿,但孙施惠给她叫了好些吃的。酒店还额外赠送了一瓶香槟,香槟杯上坠着露珠一般的水汽,杯底是散落的玫瑰花瓣。 管家问女客人,要给她打开吗? 汪盐摇头,说暂时不要了,等她先生回来。 管家祝客人用餐愉快。 汪盐照例给了小费。 再过去大概四十分钟,房里的人始终没有一个人用餐,只是拾了几块餐前包吃了下。 她的套装也风晾的差不多了,汪盐换回自己的衣服,头发也干了,她把长发低低挽成一个马尾,再想补补妆。 汪盐的包刚被孙施惠随手扔在房里地毯上,她去洗澡前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了,可是她翻口红时,却发现包里没有。汪盐只以为被他扔的时候,没准蹦出来了,就趴在床边地毯上,看床底下有没有。 果然,那只带磁吸口的口红,头尾分离地躺在床底下。 与口红一处的,还有一张折成三折的a4纸。 床边人刚想鄙夷花都酒店的卫生保洁标准,却也把那张纸拣了出来。 她没顾得上补妆,鬼使神差地展开了。 上头白纸黑字,观阅的人,陷入孤寂的沉默。 * 二十四岁刚回国的孙施惠,彼时,他们也在酒店重逢。 他惯会找一些刁钻且没有盲点的角度,俯瞰人,也把自己搁在相对安全的制高点处。 那天,汪盐不是偶然抬头看他,他断不会下楼来,也不会好好招呼她。 现在一些视角条件补充进去,汪盐才明白,他当时什么心境地站在楼上看她的笑话。 之后,他们断断续续平静互通往来了三年。 直到孙施惠某一天,霍然开口:我们结婚吧。 即便今时今日,她和他无间亲密,汪盐也难说真的懂孙施惠的每一面。 起码,他端坐在互为谈判席的长案中间,是那样冷漠,不显山不露水。手里一沓数据报表,信手翻着。这样的大宗采购谈判,成本细项一条条过,这样的竞价会上,说厮杀一点不为过。 也只有绝对购买力的头目客户,才有决策这样谈判的权利。 孙施惠偏头和他身边的高管说些什么,再与对面的供应商负责人会话:不要跟我强调你的降幅,我要的是你今年成本分析的合理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