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边的小北京挤到二人中间来,以为大人吵架,或者在家里看父母这样惯了。不肯他们吵架,童言天真地要分开他们。 孙施惠一时顾着脚边的小的,也要顾着身边的大的。一手抱小北京,一手再来牵汪盐,“衣服拿了,火机也没丢。好了,陪我一起去和阿秋打个招呼。看在她服侍我们三代的份上,也别挑今天跟我别扭。好不好?” * 阿秋的房间在后院西北角上,靠在一处池塘边。 小时候,她就爱在池塘里养几个鸭子,生了蛋,给他们腌咸鸭蛋,或者裹蛋黄肉粽吃。 如今隔了六七年回来,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门庭冷落。 池塘也不如当初干净清爽了。 孙施惠才进门,阿秋在薅院墙根角的一点草。瞥到老小子回来了,丁点东家的颜面都没给,上来就知会施惠,“池塘你要弄的。怎么变成这样了,懊糟的呀,夏天怕是要臭了。” 孙施惠应阿秋,“定好要疏浚的,这不是天还有点冷嘛,报价不一样,人工也不高兴接。” “我反正同你讲,这个池塘这个样子,我当真有点失望。” 阿秋扔了手里的小铲锹,哪怕施惠领着她的小孙子,也还是铁面无私的样子。最后,补一句,“不是看在你新娘子份上,两个人还没满月,我真得要骂得你头掉,告诉你!” 阿秋真真服侍过他们三代,当初要走,老爷子也是给了一笔丰厚的退休金,感谢的就是这么多年共事的情谊。别说施惠了,往上金锡、琅华,再到孙开祥,阿秋也没正经怕过谁,她一向的底气,我凭本事吃饭。 孙施惠领着汪盐,随着阿秋进屋。一面走一面应付老保姆,“爷爷病了,拖拖沓沓的,都大半年没顾得上这些了。” 阿秋抱着小孙子,半回头地看一眼施惠,“爷爷病了,你没有。” 某人被说教了,难得的丧气,却不敢顶撞。只说,“我后悔了,后悔叫你回来。” “后悔就送我回去撒,还来得及。” 汪盐听着想憋笑都忍不住,她只想到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前情谊在,或主雇或传统些该是主仆。阿秋说离了这里这些年,这里一根根的草都是原来的样子,一时感怀。 前一脚还骂孙施惠的,后一脚又同他念叨起来,说她带过来几只养着的老母鸡。“老爷子气色当真差了好多,说话中气都不一样了。” “施惠,你是他拼着打脸都不顾,要回来的。难道还不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嘛。” 阿秋已经见过孙开祥了,自然晓得这几年,孙家的如意与不如意。 如意的是,施惠到底接棒了过去; 不如意的是,终究一笔难画圆。 孙开祥的私心,朝阿秋,说施惠这婚事没准也是个“大兴货”(*假冒)。 倒不是他对汪家的女儿无情或者无意,是他压根不看重婚姻和子女。 阿秋带着这样的先入为主,与汪盐碰面。短暂交谈,汪盐也点头随阿秋,还住到原先的房屋里。 待人接物里看品性。阿秋只觉得,汪家小姐这些年都没变,始终宽和仁善。这样的姑娘,嫁到哪家去,都有好日子过。偏没逃得过施惠。 真如老爷子那般说,施惠当真不属意开枝散叶那些,不好好过日子。那真的是孙家的报应,属实的爷俩两代没福气。 m.DaminGpUMP.CoM